首页 -> 2008年第4期
记忆里的香椿香
作者：许文舟
初春的香椿总是羞羞答答，象暗自怀春的少女，绛红而厚实的叶子，不同于夏天的浓绿，绛紫的芽苞带着一份典雅，粉色的嫩叶抒写着春天的童话。在一个静悄悄的晚上偷偷吻了吻有些刺骨的风，便被母亲摘下，整齐地码成捆，背到很远的集市让人挑选，最后进入城市餐馆价格不菲的菜单。
香椿虽然是可口的绿色食品，但并不是所有香椿发的芽都可以入飨。只有在春暖花开的时候生长出的枝芽，才是香椿头，味道自然是最美的，不论嫩度还是营养成分都属上乘。可惜的是香椿的“青春”太短，不几天就会变得叶大枝粗，失去了鲜香的味道。所以，香椿最好是谷雨前就采摘。正如民间俗话所说：“雨前椿芽嫩如丝，雨后椿芽生木质。”有些时候，父母忙，那些鲜美无比的香椿芽便在易逝的春光中变成浓绿的叶片，一眼望去，那些在风中婆娑的绿叶，总有些让人感伤，倒不尽是因为我们家的餐桌上少了一道美味。
开春饭局里，自然少不了香椿。香椿入馔，食用方法很多，可烹调出多种特色菜肴。香椿拌豆腐、凉拌香椿、椿芽炒肉丝、香椿酱油拌面、香椿辣椒、椿芽辣子汤，都别有风味。记忆之中，腌香椿是母亲的拿手好菜。将香椿清洗干净，晾干，加适量食盐，用手揉搓，促使叶片软化和盐分渗入。然后，将香椿装进洁净的菜罐或盆中，加盖，腌制三五天，便可食用。香椿拌豆腐的味道也很鲜美，把豆腐切成两厘米左右的方丁，香椿加少许食盐，倒入开水适量，盖严，浸泡五分钟后取出，切成碎末拌入豆腐丁，加入香油、味精、食盐调拌即成。香椿炒鸡蛋是旧时老家上等美味，将香椿清洗干净，切成碎末，打进几个鸡蛋，加入适量食盐，拌匀，放热油锅内炒熟即成。
香椿发芽的时候，乡村一桩桩爱情也在香椿树下开花，尽管那时仍然春寒料峭，可是经过一个冬天的物色，村里的男青年便把自己喜欢的女青年约到香椿树下，在香椿美味滋润的夜晚把情话刻到香椿树上。近些年里，村子里的青年男女纷纷外出打工，随一纸招工通知到了南方的城市，很少看到香椿萌芽时，香椿树下成双成对的情形了，倒是随着乡村班车送行的人群中，总有一些手持香椿叶挥泪相别的情侣。老家的香椿不仅是一般意义上的野菜，而是与爱有关的植物。当小伙子第一次到自己喜欢的姑娘家求亲，如果餐桌上没有香椿的影子，闻不到香椿醉人的香味，那么再美味的菜肴只会吃出无奈，因为老家习俗中“香椿”与“相中”是同音词。
读大学时，偶然翻阅医书，方知老家人年年岁岁开春爱吃的香椿药用价值很高。中医认为，香椿性味辛、甘、苦、平，具有清热解毒的作用。医学研究认为，香椿芽的水煎剂，对很多病菌都具有较好的抑制作用。这时想到老家那些鲜美的香椿菜谱，又多了一份感恩，也许在我童年一次次享用香椿菜的时候，很多疾病就在一日三餐里被驱逐了。
在小城工作，每年开春都在菜市场遇到卖香椿的人。也许是一位像香椿一样的少女，也许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大爷，他们守在一篮刚从树上采摘下的香椿旁，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不用问便知道，这个时候，母亲一定打量着院外那棵腰都弯了的香椿树，想到她在城里工作的儿子，小孙子该到攀爬香椿树的年龄了吧。不时看见单位的女同事拎着大把大把的香椿进办公室，刹那间空气中弥漫着一缕缕香椿的味道，同事们谈论的话题中多了香椿的诱惑。
很多时候都不能回家过年，开春母亲便会让人带些干香椿给我，让我按她的交代烹调出来。干香椿制作简单，把鲜香椿放到开水里煮几分钟，再捞出来晾到阳光下晒干即可。与鲜香椿比起来，干香椿的味是少了些鲜色，却多了一种陈香，这香是无法用具体的词比拟的，淡淡地在味蕾里泛起，如同离家多年想回家又不敢回家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