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7期

在悔悟中寻求教育人生的突破

作者:郑学志




  这一段时间老是在午夜醒来,一醒来就老想自己过去在工作中种种失败的细节,我痛悔那些失败,尤其是近年来,媒体不断给我制造各种乱七八糟的称呼时,这种感觉就更加厉害,这种痛悔常常在夜阑人静时突然将我从梦中拽起,让我难过,逼我领悟,催我寻求新的突破。
  时间是条单行道,教育历程中的错误如同医院的配方一样,每一次失误都不可能重新来过;尽管教师可以在不断总结经验中成熟,但对具体的某一个学生来说,教师的成长需要他们个人做出牺牲,这本身就是不公平的。这使我对那些失败的教育对象一直心有愧疚。
  如此说来,其实我一直在后悔——
  
  后悔一:在坚持原则中忽略了教育艺术的探索
  
  记忆中总有些东西浮上来,刺痛我的神经,我知道,我又在怀念初当班主任时的学生阿罗了。
  阿罗是一个农村学生,她到我们班上来的时候,我正在一所工业职业中专当班主任,而且是第一次做教师。那时候我很敬业,也很热爱教育工作,对学生、对工作我不敢有半点懈怠。
  第一次测验,阿罗就让我欣喜万分,一个农村出来的小姑娘,成绩比县城考来的强多了,而且很懂事,很可爱,对老师交代的任务从来都是羞涩地、不打折扣地接受。我从心里喜欢这个小姑娘,就让她做了我们班的班长。我们配合很默契,学校班级量化评比中,我们班总是全校第一。事实上我管得并不多,很多工作都是由孩子们自己完成。
  如果不是后来她患了一场意外的病,我想我们的师生缘分会这样一直地延续下去,直到整个三年的学业结束。
  那是新生入校的第二学期,临到期末考试前的时候,阿罗忽然闹起了肚子痛。为了不耽误学习,她居然没有请假,只是在晚餐过后才瞒着老师让同学陪着在校外诊所里输了几瓶液。当我知道的时候,她已经在诊所里边输液,边痛得大汗淋漓了。
  我看情况不对,毅然要求诊所帮助我们把她送到县人民医院就诊。可是阿罗家里什么人也联系不上——姐姐在广东打工,父母又长年不在家一我只好亲自去陪护,另外还喊了两名女生。
  等我把住院手续办好、医生确诊她是急性肠梗阻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九点多了,动不动手术呢?医院建议观察一夜。观察期间不能够吃东西,还要把胃里的东西用插管抽出来,半个小时一次,两个女生从没经历这些,抽一次呕吐一回,我从小妈妈就瘫痪了,一直卧床不起,照顾病人我有经验,也不怕脏。于是那一夜我彻夜没睡,一直在陪护她,两个女生则轮流在旁边的小床上躺一会儿。同房的其它几位病人和家属,还以为我是阿罗的什么亲人,当我的学生骄傲地告诉别人我是他们的班主任时,那些家属们都睁大了眼睛,那一夜,我很辛苦,也很骄傲,我觉得我的认真负责没有玷污老师这个崇高的称呼。
  第二天上午,她家里终于来人了,我把阿罗交给他们,才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去组织学生期末考试,这次考试,阿罗当然是考不成了。按照学校规定,缺考的话第二学期必须接受补考,我为阿罗做好了所有准备,发通知书时还把学校布置的暑假作业也给她寄去。
  9月1日,学生们又像燕子一样飞回来了,报名、交费、领书、安排寝室和就餐……一些老班主任说“连不该来的(指那些班主任想劝退的差生)都来了”之后,11点多了,我还没有看见阿罗的身影,问与她关系很铁的女生,她们小声地告诉我阿罗其实早就来了,一直在寝室里。她们带话说,要老师答应她的条件,她才肯来报名。
  我觉得荒唐,学生报名还要和老师谈条件!是不是老师过于溺爱她了,居然生出了特权!于是想也没有想,就要学生把她传来。
  她来了,先是躲在门后边,然后被同伴推了进来,她涨红着脸说:“郑老师,我可不可以不补考,可不可以不完成作业……”
  “不行,这是学校的规定。”我很干脆。
  “我保证这一期所有考试都得第一名,行不行?”她小声地哀求。
  “这是规定,我也不能够为你一个人而废。再说,你缺考都不考了,那些没有及格的岂不是更加不要补考?”我大义凛然。
  “那……好……”阿罗红着脸出去了。我以为她去交费办手续了,因为她向来都是那么听话,那么乖巧,更何况我对她那么好,生病的时候我整夜都没有睡,我想做父母的都不过如此了,她怎么能不听话呢?
  然而出乎我的意料,晚自习点名的时候她不在。我到寝室里去看她,床上一点东西也没有,被铺毛巾鞋袜和书本,什么都没有。几个和她关系很好的女生唧唧喳喳地告诉我:阿罗今天本来很想来报名,可是出院之后,因为用掉了家里很多钱,她整个暑假都在打工,没有时间做作业。另外,她觉得补考是差生的事情,她那么优秀,那么骄傲,怎么会落到补考的队伍里去呢?她去补考,岂不让那班不读书的男生笑死?
  “阿罗跟我们说,如果郑老师坚持要看她的作业,坚持要她补考,她就不读了。”
  这是什么理由!我愤怒地说了一句,然后要她们回去自习。那时我年轻气盛,少了你阿罗一个学生又算得了什么呢?哪个班没有流失过学生?于是我连家访也没有再去,就从名单上把阿罗轻轻地勾了出去,尽管勾的时候我心里很痛,也听到心里嘣地响了一下,好像永远失去了一件东西。后来,听说阿罗跟姐姐到广东打工去了,也听说两年后她到学校看过我,可是我没有在学校。
  转眼参加工作已经十五年了,娶妻、生子,做教师,还出了二十多本教育教学专著,时间过得飞快,第一届学生的名字遗忘得已经成为了一个概念之后,今年开学初,我到妻子学校去办事情,与妻子搭班的李飞英老师问我一个很普通的话题:“郑老师,都说你班主任做得很好,我请教您一个问题——学生没有完成假期作业,该怎么办呢?”
  该怎么办?我下意识地一激灵,阿罗怯怯地被同伴推进来的样子又浮现在我眼前。说句实在话,被时间打磨之后,当初坚持原则的我,现在也变得越来越爱琢磨学生心思了。我现在不仅允许学生完不成作业,还为自己孩子完不成作业向他班主任求过情,求她看在我们家长同意的份上,让孩子少做些作业,因为我知道,我们的教育模式就象流水线,当我们布置作业的时候,大多数老师并没有考虑到所有学生完成作业的能力,而是,整齐划一地要求孩子做多少,这对于基础不同、能力不同的学生来说是不公平的,比较科学的方法应该是分层次布置作业,甚至允许一部分学生不完成作业。
  遗憾的是,阿罗当年情况特殊,而我草率地就让一个好学生流失了,这已经成为我终身的憾事!
  
  后悔二:在认真负责中忽略过学生民主的权利
  
  刚参加工作那学期,校长安排了一个班主任职务给我。我怕做不好,他说,你爸爸很会做班主任,有其父必有其子,你爸爸还在地区班级工作现场会上发过言,我不相信你就不行。
  当就当呗,老爸告诉我,当班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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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整理者:绝情谷  2009年3月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