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7期
不倒翁
作者：朱彦泽
那是我刚教书接的第一个班，班里学生有三个智力比较差，其中他最为突出，大约是小时候得过小儿麻痹，他似乎一条腿长一条腿短，走起路来左右摇摆，同学就给起了个绰号——“不倒翁”。这样一喊就是三年，他的名字反而没人知道了。
那时，他的情形很糟糕：已是初一的学生了。汉语拼音不能写全，最简单的分数加减法也不会做，还有许多生理方面的毛病；嘴里一直不停地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上课也是如此，而且时时都是兴高采烈地在说，两眼不停地眨，眨得让你也会跟着眨，两手不停地揉着头发或擤着鼻涕，衣服脏得让人看不下去。排座位时，没有一个同学愿意和他坐在一起，我只好让他一人单独坐在最后面。
每堂课他都认真地听老师讲课，而且还做笔记，但他没有一门课能听懂的。除了原文不动地抄写课文外，什么题目都做不对。但他就是认真，哪怕是反复地抄写某段文字，他也要按时地完成老师布置的每一次作业。经常有老师拿着他的作业，笑得前仰后合。他能把历史书上的一段文字抄到地理作业上当答案。考试的时候，他也能把试卷做得满满当当的，但老师批改时，几乎就没一题是对的。每次考试他都是全校倒数第一名，七门功课的总分从来就没有超过一百分。
除了学习不入门，他干活倒是任劳任怨的，最让我感动的是他坚持不懈地为班里和老师们运煤块。一到冬天，他的课桌下总是簸箕不离身，只要老师吩咐一声或同学们说句好话，他就会乐颠颠地去帮别人运煤块。有时弄得满手满脸都是黑的，别人看着直笑，他却越干越有劲。卫生扫除，他是不分值日与不值日的。只要下午一放学，他总是先把班级里当天的垃圾处理干净，然后再回来帮助别的同学扫地。三年几乎没有间断过，有一次，由于放假，班级的值日被打乱了，这组推那组，那组又推这组，推到最后竟无人值日了。我去检查时，发现只有他一人在认真地干着，我当时很感动，也为他惋惜；如果他能有和别人一样的智力，这个孩子肯定不简单。他的无私、他的耐心、他的憨厚，他的毅力、他的责任心都是一般学生所不具备的。
十几年了，我们送走一届又一届的学生，再也没人想到“不倒翁”。
那是“五一”的前一天晚上，当从电视里看到“不倒翁”时，我简直被震撼了，就是这样一个学生，他能把菊花养得如此出名。今年“五一”国际劳动节，点缀太原市区重点路口的菊花，都是“不倒翁”养的，那一盆盆盛开的鲜花，五色斑斓，流光四溢，其中最大的一朵有碗口那么大，据说，这是本市有史以来最大的菊花。
教了这么多的学生，哪个不比“不倒翁”的条件好，但又有几人能像“不倒翁”那样对某件事如此专注呢?我们平时的教育，只是注重了学生学习方面的潜力，而省略了对学生做事能力的培养。“不倒翁”的成功，不就表明我们教育的缺陷吗?现实生活中，不正需要更多的像“不倒翁”这样的人吗?我们的教育改革除了要改革教育方法、教学方式，不是更需要改革教育的理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