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8期
只为灵魂的丰润
作者：柳丙先
深秋的田野上，有三只小田鼠正在为过冬作准备。
第一只小田鼠，在准备吃的，他正把稻穗啊，谷粒啊，往洞里搬。
第二只小田鼠，在准备睡的，他正把一些稻草啊，棉絮啊，往洞里拖。
第三只小田鼠呢，他在田埂上游荡，一会儿看看蓝天，一会儿看看白云，一会儿看看田野上的人们。
转眼冬天就到了，三只小田鼠挤到一个狭窄的洞里。吃的东西有了，御寒的东西也齐备了，小田鼠们突然无所事事，很无聊。
这时候，第三只小田鼠给前面两只小田鼠讲故事。讲他某一个早晨曾听到一种鸟儿的歌声，讲他某一个中午曾听到孩子们的欢笑，讲他某一个黄昏曾听到老人们的对话。
两只小田鼠听得津津有味，因为这些故事，他们那个冬天过得特别充实，特别温暖。这时候，两只小田鼠才明白，他们为这个冬天带来了物质上的舒适，而第三只小田鼠却为这个冬天带来了精神上的快乐。
当老师的，当学生的，也是这样。不但每天要吃得饱饱的，穿得漂漂亮亮的，而且还要拥有一个宽广的、丰富的精神世界。若能走进这个丰富的精神世界，你会觉得：教学是一种享受，当班主任更是一种享受。
那么，怎样才能走进这个精神世界呢？
一、有一种态度叫享受
提起魏书生、冯恩洪这些教育名人，那可都是重量级的人物。随手翻开他们的作品，其见解之犀利，思想之深刻，令人惊羡不已。他们的神经细胞会不会比我们复杂一点，或者他们有与众不同的神经组织？要不，他们怎么会那么聪慧，那么睿智，那么受学生欢迎？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已经知道谜底了。他们的神经细胞与我们的没有什么不同，上帝也没有多给他们什么。他们的日子那么有滋有味，是因为有一种态度叫享受。
记得2001年9月，在批改高一英语作文时，我看到一位叫伍雄（化名）的男生这样介绍他的家庭：我的父亲是一位农民，今年六十岁，几乎双眼是瞎的；我的母亲也是一位农民，她今年三十八岁，脸圆圆的，还算漂亮……
我叹息着自言自语：而今的孩子啊，也真是的，不知道父母的准确年龄也罢，瞎蒙也该蒙出个大概吧！哪有说得这么离谱的！
有一次，我和这孩子在河边洗衣服时碰到了一块儿，因为有较长的两人独处时间，我忍不住问：伍雄，你父亲到底多大岁数了？
“六十呀。”
看着我疑惑的目光，他干脆放下手中的衣服清清楚楚地告诉我：“老师，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亲生父亲在的话该有四十了，可惜他因病早逝，给母亲留下我、妹妹和一身的债务。偏偏我出生的地方田少人多，经济条件差。后来，母亲带着我和妹妹，嫁给了我现在的父亲。勤劳的母亲终于力气有地方使了，田里插上了双季稻，还开辟出一大片橘园。我母亲看到我放假回家，比看到我考试得第一名还高兴哩，因为我一回家，她就有帮手了。读初中时，因为离学校近，我还经常请假回家帮妈妈做事。我什么事都会做，洗衣、做饭、砍柴、插秧、割稻……”
我静静地听着，心里充满了怜悯和心痛。我默默地对自己说：我又多了一位侄子。我们山区中学，学生们一月或两月才回家一次。所以，周末或过节，我都会把亲戚、朋友的孩子，带到我家去改善生活。自此，我没有一次忘记伍雄的。我还在他的作业本上写道：孩子，苦难是一笔财富，它会给有志之士一生都享用不尽的勇气和力量。伍雄也很争气，高中毕业时，顺利地考上了中南工业大学。
后来，伍雄在给我的一封来信中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老师，我还一直珍藏着那页作业。在此之前，我只是认命，在认命中学会了坚强、乐观。之后，我改变了对人生的态度，我真的视苦难为财富，我甚至学会了享受苦难。
对呀，享受其实就是一种看待人生的态度。一个孩子尚且能这样看，更何况我这个当教师的？
有时候，与其说是我教育了学生，还不如说是学生感染了我，教育了我。在人的一生中，我们当教师的可以没有很高的名望，也可以没有很多的财富，但不可以没有快乐的心态和工作的乐趣。我们教师的职业性质不会因谁而改变，需要改变的是投入其中的心态。
二、有一种忙碌叫享受
我从记事起就一直在干活。小时候，家里兄弟姊妹多，生活条件不好。真的是人穷事多，父母不知哪里弄来那么多的事情要我们去做。于是就想，当父母不错，可以指挥孩子干活，孩子不听话还可以揍他，于是天天盼着自己快些长大当父母。当学生的时候，看到我们有作业，而老师没作业，于是又想，当老师不错，可以给学生布置作业，学生写了一大篇，老师只需打个“√”或“×”。
没想到，时代变了，现在不仅不允许打孩子，你想指挥孩子干活也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不说没有那么多的活要干，有活还不如自己干了，省得跟小家伙话不投机干生气。
更没想到，当老师，尤其是当班主任的，比当学生的忙多了，累多了，难多了。
记得去年九月，开学的第二周，做事效率不高的我觉得特别忙：星期四给新教师上示范课；星期六和醴陵四中的朋友座谈，要准备一份发言材料。忙中添乱，星期三晚十一点多，我正在家里准备课件，突然寝室管理员打来电话，说我班一女生病得厉害。我急忙赶到学校，将她送往医院。当时，有两位女生主动提出要去医院陪护，我不假思索地没同意。我不是想充高尚，也没有想到责任心之类的，更没想要当“爱心班主任”。我只是认为，既然病得厉害，孩子的父母当晚又没法赶到，还是我自己陪护心里踏实些。
没想到，孩子和她的父母非常感激，他们又是要请我吃饭，又是要给我拜年。他们走到哪里，就把我宣传到哪里。在他们的心目中，我就是最好的老师，我就是“爱心班主任”。
多么容易满足的家长，多么容易满足的孩子！
我明白了，有时候，家长和孩子认定一个老师是不是好老师，不一定看重他是否有很高的学历、是否获得过很多的荣誉、是否上课像演员那样出色……倒是有一点是必须强调的，那就是他是否具有一颗爱心。
就这样，为了这些容易满足的孩子和家长，我每天从家里到办公室到教室，三点一线，忙完了教学，忙管理；忙完了学生的，忙自己的。紧张着，辛苦着，疲惫着。只求耕耘，不问收获。没时间想名，没时间图利。十九年就这样撑过来了。回头一看，虽没有丰功，也没有伟绩，但那一声声“新年快乐”的问候，一张张“师恩难忘”的贺卡，一条条“老师，您好”的短信，使我回归到了“小桥流水人家”的纯净与本真，享受到“孤帆远影碧空尽”的明净与辽阔，心境变得澄明。将细碎琐事，愿意做的不愿意做的，只要是应该做的，尽量做得尽善尽美；习惯了自己一放假就没劲，一上班就活蹦乱跳的怪异，视忙碌为享受，乐在其中。
三、有一种追求只为灵魂的丰润
诚然，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同理，不想成专家的老师不是好老师。但平心而论，茫茫人海，教师千千万万，究竟又有多少个魏书生，又有多少个冯恩洪？就连我们学校每年年终评比县级优岗的名额都只有百分之十五。
面对这样的现实，作为一名普通教师的我，难道就该失去追求，放弃努力？迷茫之时，我读到了这样一个故事——最好的传球手。
美国NBA超级巨星约翰逊还是个小孩子时，在一次篮球比赛中，他的球队以80比20赢得了比赛，其中约翰逊个人得了65分。比赛结束时，每个人都为他疯狂。后来，约翰逊告诉诺瓦克，他学会了怎样传球。于是，当他们再以80比20赢得又一场比赛时，他只得了20分，但其他每个人都有了得分，结果是每个人更高兴了。这样，约翰逊决定做一个最好的传球手来使团队变得更好，而不是像以前那样执着于个人成为球队的明星。
这个故事启发了我，不能成为名师，但可以当学生们的传球手，通过我的努力，为学生们的出类拔萃打好坚实的基础。
记得“感动中国”杰出人物——马班邮路的铁汉王顺友说过这样一句话：“我比不上雷锋，但我要学习雷锋。”当上班主任的第一天，我就下定了决心：当不了优秀班主任不要紧，但我要学习优秀班主任。因为这样的信念，走进校园，面对学生们的打闹，家长的来访，领导的新任务，我不急不躁，心平气和；走进教室，面对孩子，我春风满面，精神抖擞。就因为这些，学生们对我的称呼，从柳老师，班主任，老班，私下里变成了“飘飘姐”。
姐姐？是因为我年轻吗？不是，是因为孩子们已把我当作亲人，当作朋友。
听着这样亲切的称呼，我是多么的温暖，多么的满足，多么的感动啊！作为一名无名又无位的普通老师，我还有什么可求的呢？我觉得，我是世界上最最幸福的人。
原来，有一种追求只为灵魂的丰润！
不是我走进了学生的心，是学生走进了我的心！是他们给我三点一线的单调生活涂上了五颜六色，是他们使我的灵魂得到了舒展。他们就是童话里的小田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