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1期
旅游大逃亡
作者:赵黎刚
枪响之时,强子猛地拖着尚一聪卧倒在大坝上一道石棱后面。他嘴里咒骂着秃顶阿仲:“贼黑秃头,想叫老子卖命,杂种!”
尚一聪被强子按着后背卧在地上,看到波特仰面朝天昏倒在前边不远处,几天来在这高山森林中发生的一切从她心里飞快地闪过,她胸中腾起百般滋味……蓦地,她冒出一个强烈的念头,她不能被动地成为人质,让匪徒威胁警察,她要在这场风浪中竭尽全力做自己应做的事!
于是,尚一聪低声而简洁地对强子说:“你知道吗?我来这山里时,带着恋爱失败的深深痛苦,当时我觉得活着好像已经没有什么意思……”
卧在旁边的强子惊得两眼溜圆,他万万想不到,尚一聪会在这样的时候对他说自己的隐秘。尚一聪抓紧机会继续说:“正是在这场突然发生的灾难中,人们互相救助的过程,使我感受到了善良和正义!我在这几天里变了,我感到活着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强子,你难道就不想过上美好的生活吗?可是你现在却要被警察抓进监牢了!你就不想救救自己?!”
强子听着尚一聪的话,心里全乱了。本来他就对这个优雅漂亮的女医生有一种说不清的仰慕和心动,这时,尚一聪的话就特别能钻进他的心;再加上几天来,秃顶阿仲每到紧急关头便心狠手辣,根本没把他当同路人,早就加剧了强子对偷猎走私生涯的心寒;而且,长年过着在荒芜山野游荡的黑道日子,这次刚到旅游营地时看见别人过的明亮快乐生活,也使强子生出了对美好生活的梦想……他心头乱得一团糟地想:“怎么才能救自己?”
尚一聪侧过脸紧紧盯着强子,看出了他的惶惑和动摇,立即又低声说:“你们跑不掉的,警察不会真的离开,如果你杀了我,那你的罪就大了,你也难逃一死!你只有一条路可以救自己,那就是争取将功赎罪!你要好好想想,千万别错过!”
强子握枪的手微微抖起来。正在这时,秃顶阿仲在屋里叫起来:“退回来,退回来!”强子拖着尚一聪退回小屋里。
秃顶阿仲将麻醉枪递给强子,然后,他双手抓着屋角的铸铁转盘,得意地说:“这玩意儿是泄水的闸,只要把这个铁盘子一转动,这满满一大湖水就要顺着峡谷冲下去,淹没旅游营地!就凭这个,警察来再多的人,也不敢冲进来!”强子问:“你怎么知道要淹到营地?”秃顶阿仲拿出一张天城山旅游图说:“这上边画得清清楚楚。”果然,那旅游指南图上,蓝色的天镜湖延伸出一条蓝线,其实就是溪流,朝下方直伸到旅游营地附近。强子不禁又一次嘀咕:“狗日的秃头!”
与此同时,大坝那端的吴远发现了一条通往泄洪闸小屋的“险路”——大坝朝向深谷那一面的坝壁上,巨大的石块上有些小棱坎,他决定沿着那些棱坎悄悄爬向小屋,突袭匪徒。
秃顶阿仲喊道:“警察先生,你们输定了,这里有湖水泄洪闸,你们要玩花招,我就放水,这一大湖水顺峡谷下去,正好冲到营地,会淹死多少人呀!”
吴远等人都怔住了。
警用直升机上,驾驶员向飞到附近的增援直升机简述了情况。不一会儿,通话器响了,传来的竟是天城市副市长尚伯之的声音,他急迫地要知道女儿的情形。此时,吴远心中一个大胆的想法冒出来,他决定利用这个机会,争取时间爬过大坝陡壁抵达小屋。
吴远一边攀到大坝边沿,一边让宛玉朝小屋喊:“你们不要冲动!我们已经报告了上级,上级命令,要让人质直接跟城里通几句话,证实她确实在你们手里,上边就可以答应你们的条件!”
小屋里,秃顶阿仲狂笑道:“可以呀!让你们的上司知道人质的命捏在我手里,不马上让路,她就活不成!”他大声报出了自己的手机号码,然后将手机伸到尚一聪耳边等着。
吴远攀着石棱贴到了大坝外面,身下是令人胆寒的深谷。
他的手忽然被宛玉俯身紧紧抓住了。一抬头,只见宛玉目光又深又柔,注视着他。吴远忽地明白,自己这么一去,可能成功,也可能摔下峡谷粉身碎骨。他想到了自己和宛玉萌生的爱情,想到许婷婷造成的误会伤了宛玉,于是他说:“我只是跟许婷婷抱着抵抗夜里的寒冷,真的,相信我!”
然后,他义无反顾地攀援着石棱,壁虎似的贴在大坝外边朝泄洪闸小屋一点点移去。
小屋里,举在尚一聪耳边的手机通了,一听里边的声音,尚一聪叫了一声:“爸!”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第十二章
小马仔终于倒戈一击
尚伯之在焦头烂额、走投无路的时候,能跟被劫为人质的女儿通上电话,也真是一件幸事。在这之前,市政府办公厅来电告诉他,桥梁专家已经从飞云桥返回。可是桥梁专家并没有马上来向他这个救援总指挥汇报,这点儿微妙情形说明,市里高层领导已经在暗中调查。尚伯之清楚地知道,自己滑到了无望的死角。
他拼命撑起架子,让担任副总指挥的办公室主任与山里保持密切联系,务必使旅游营地和伐木场两处游客尽快脱险,自己却再次进了小休息室关上门。一人独处,内心的绝望怎么也压不下去了,何去何从?硬顶着是什么下场?自己去找李峰和盘托出受贿事实,又是什么下场?他已经徘徊许久了,越想越觉得不堪面对这一切……终于,他一咬牙,拿过杯子倒满水,眼睛死死盯着抽屉里的安眠药。
不料,电话突然响起来,他怔了一下,还是拿起听筒,只听秘书大叫:“尚副市长,快快,有希望跟您女儿通话,我替您先接通一架警用直升机通话器,那儿离聪聪最近!”
很快,尚伯之发着抖拨通了电话,听到了尚一聪的哭声,原来女儿真被匪徒劫持着!
其实,这一切是市长李峰的因势利导,这时李峰正和几位市委常委在另一楼层的办公室里,桥梁专家的初步勘查报告表明,飞云桥确实是“豆腐渣工程”,公安局拘押的王总也已经交代了向尚伯之行贿的内幕,常委们的脸色严峻起来。一个常委说:“我建议立即对尚伯之实行双规。”李峰摆摆手道:“等一等。救援飞行中队报告,尚伯之的女儿尚一聪现在正被匪徒劫持为人质,警方正在全力设法营救她并抓捕犯罪分子;这个情况必须和尚伯之的问题联系起来考虑。这事处理得好,有可能促使‘豆腐渣工程’和受贿问题更快地浮出水面。”
恰恰就在这个时候,飞赴天镜湖增援的武警用通话器向李峰报告,警匪双方正僵持着。李峰立即指示,以考虑匪徒提出的条件为名,争取让尚伯之和女儿通上话,一来麻痹匪徒,为警察争取时间;二来亲情的影响可能会破除尚伯之抗拒的心理。
此时,指挥中心小休息室里,尚伯之握着电话,只听女儿尚一聪抽泣着说:“爸,我好想你快来救我啊!我想念我们的家,我还能见到你吗……”尚伯之心如刀绞地说:“聪聪,你会得救的!爸爸也想你……爸爸对不起你呀……”他当然不敢说出这场灾难和女儿落入黑手,追根溯源与他受贿造成的“人祸”有关。他抓紧电话像抓着救命稻草一般,平时看重的功名地位乃至金钱一下子都失色了,唯求能跟女儿平安团圆。
突然,电话断了。
尚伯之落入空茫当中,他的手不知怎么拂倒了杯子,一声脆响,玻璃杯跌得粉碎。尚伯之软在椅子上,良久,他抖着手拨通了李峰的电话,虚弱地说:“老李,我想跟你谈谈……”
天镜湖大坝上,情势却越来越紧张了。
尚一聪刚和父亲讲了几句,秃顶阿仲便切断了通话。他困兽犹斗地对外边狂叫:“别再跟我玩虚的啦!你们要是再不马上起飞离开,我就立刻打开泄洪闸门,那就不是死一个人质,山下那些人都跑不了!”
伏在直升机旁的许明叫驾驶员:“快点儿问问救援队,那些游客现在哪里?湖水冲下去真要淹着他们吗?”许明惦念着他的女儿许婷婷也正在徒步出山的游客队伍里。
驾驶员早已想到了这一点,他叫通了护送游客徒步出山的武警医疗救援队。这时,伐木场和营地的游客已会合在一起,在武警和医护人员带领下,沿着一条山谷往山外走。天镜湖的呼叫传来,武警队长急忙核对随身地图,惊出一身冷汗,急用对讲机回答说:“我们正在通过一处无名山谷,地图标示,这儿的溪流正跟高山上的天镜湖相连,是天镜湖的下注水脉。游客通过谷地的速度很慢!你们必须尽一切可能避免泄洪!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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