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3期
绝地恐怖
作者:钟连城
片刻的沉默过后,人群中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站起来大胆地问道:“我想问苏尔诺大哥,这条船将开到哪儿去?我们要去干什么?”众人一齐望着苏尔诺,因为这也是他们都迫切想知道的问题。
阿德把男孩的话翻译给苏尔诺,苏尔诺听后,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哇啦哇啦地说了一通。阿德一挥手,几个马仔一拥而上,把问话的小伙子按倒在甲板上。
“苏尔诺老板说:这位年轻人违反了我刚才宣布的规矩,因此我必须惩罚他。这段海域是世界上有名的‘鲨鱼之家’,这些海洋宝贝们已经饿极了,我们从这里经过不送礼物给它们是很不礼貌的。”
大家这才注意到,船的周围果然游弋着不少鲨鱼,有的还不时把头抬出水面。
小伙子惊叫着被扔到了海里。出于求生的本能,他拼命向船边游来,不想他的扑腾声很快就暴露了自己,几条鲨鱼同时向他扑过来。经过鲨鱼一番激烈争夺,小伙子终于从海面上消失了,只留下一层殷红的血水浮在波浪上。这一幕把船上的人看得毛骨悚然。苏尔诺面无表情,又开始训话了,阿德随后翻译:“你们还有谁愿意做鲨鱼的伙伴?没关系,就算你们都愿意,我也同意。如果不想死就乖乖听话,表现好的人到了目的地会有奖励。”
大家又被赶回小舱,义蓉和万卷仍处一室。随后,这一天的食物也送到了,多了海带之类的蔬菜。
和这条船上所有的被掳者一样,义蓉和万卷也在猜测着到达目的地后,苏尔诺会怎样处置她们。
船不急不缓地航行在大海上,四周一片苍茫。为了排解寂寞,两人搜索枯肠讲述着各自的故事。无意中,义蓉在口袋里摸到一样东西,两人竟像得到一件宝贝似的兴奋了半天。
这件“宝贝”是义蓉在广州火车站广场上拾到的两张旧报纸——《羊城晚报》和《广州日报》。她们各持一份,从第一版读到最后一版,连广告也不放过,读完后又互相交换,以打发漫长而无聊的时光。当义蓉读到《羊城晚报》的中缝时,上面一则《寻人启事》引起了她的极大兴趣——彭炎冰,男,27岁,身高1.72米,只会说粤语,于5个月前从医院出来后至今未归。任何人士如能提供可靠消息,以至成功寻获彭炎冰,可获酬金200万元港币。有效日期至2004年6月30日。有消息者,请即与彭先生联系,电话139XXXXXXXX。
义蓉一路读下去,仅《羊城晚报》一天刊登的《寻人启事》就有十条之多,而《广州日报》的就更多了。她暗想,珠江三角洲每天失踪这么多人,会不会跟苏尔诺领导的这个黑社会组织有关?她不敢往深处想。她冷不丁一惊,再过一段时间,父亲得不到她的音讯,就会向表姨打听,而后“寻义蓉”的启事是不是也会出现在《羊城晚报》的中缝……
义蓉和万卷都学过地理,知道轮船在大海上航行如此长的时间,显然是要把她们运到境外。令她们费解的是,黑社会如此大规模地偷运人口到底是为了什么?历史老师曾说过,清末民初外国人把华人当“猪仔”卖,成批成批贩运到欧洲去。她们是不是也成了“猪仔”?
第七天清晨,正在睡梦中的义蓉和万卷被一阵刺耳的声音惊醒,那位负责送食物的华人马仔擂着已经开了锁的铁门吼叫道:“起来起来,快到甲板上集合!”
义蓉和万卷爬起来急急赶到甲板上。她们原以为目的地到了,可抬眼一看,发现四周仍是白茫茫一片。正纳闷间,突然有刺耳的嗡嗡声由远而近,一架直升机出现在头顶上。
直升机在甲板上降落,义蓉、万卷及同船的人全部被赶了上去。
直升机起飞了,那艘留在海面的船变得越来越小,最后看不见了。大约飞行了一个多小时,机上的男女终于看到了汪洋大海中的几个小岛。他们都明白,目的地到了。
迷雾重重的孤岛
这是一个约八平方公里的小岛,岛上遍布椰树,低矮的砖房间杂在椰树之间。
直升机在一块草坪上停稳,螺旋桨停止转动,巨大的噪音也随之消失。这时,阿德清清嗓子对大家宣布:“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把你们交给这个小岛的主人了。我私下里对各位提一个善意的醒——在这里无论遇上什么事情都要听话,否则会有大麻烦!”
机舱门打开,上来几个凶神恶煞的外国人,像赶鸭子似的把“猪仔”赶出了机舱。草坪很大,周围站满了全副武装的打手,草坪中央还有几个肤色不同的男人。其中一个中国人用汉语对刚下机的“猪仔”们说:“不要乱走,排队站好,听我讲规矩!”“猪仔”们乱了一阵才站好队,听那个中国男人说话:“我叫阿财,从今天开始就是你们的上司兼翻译。我们大老远把你们从中国大陆请来,当然不是来玩的。在这个岛上,苏尔诺老板种植了很多罂粟和橡胶,需要大量的能干劳动力。这项工作很累,必须要能吃苦!如果有吃不消不想干的,现在可以举手。”看看这阵势,“猪仔”们即使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也不敢举手。“很好,大家都是好样儿的!如果能干出成绩,老板会发丰厚的酬金给你们带回家的。还有,这里是热带地区,有很多瘟疫流行,一会儿分好住房,医生要给大家打预防针,这点儿小事希望你们能积极配合,不要违反规矩!”
义蓉和万卷一开始是排在一起的,后来因为拥挤,在打手上来“帮助”站队的时候,万卷站到了前排,义蓉则排在了中间。这样,万卷最先被打手带到了椰树下的矮屋里。不一会儿,刚进屋的万卷就惊慌失措地跑了出来。
“你要干什么?”阿财问道。
“房子里住了男人,我要和女人住一间房。”万卷回答说。
“和女人住在一起?我们这里不提倡同性恋。我想你一定是不喜欢房里的男人,那好,马上换个满意的给你!”阿财冷笑着一挥手,四名打手一拥而上,把万卷架在原地不能动弹。稍后,矮屋里走出一名高大生猛的黑人。那黑人没有穿衣服,肌肉健硕发达,下身只象征性地围了一块布,生殖器暴露张扬,一见到女人,就冲动得难以抑制。
义蓉心中一惊,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不由替同伴捏了一把汗。可是处在这样的环境下,谁也无法帮忙。她死死地咬着嘴唇,痛苦地闭上双眼,不忍去看那凄惨的一幕。
万卷撕心裂肺般的惨叫响彻小岛,一直持续了很久。
突然,义蓉的身上重重地挨了一皮鞭,一名打手喝道:“不许闭眼睛,当心下一个轮到你!”她睁开眼睛,看到同伴仍裸身躺在草坪上,而那名黑人则舔着嘴唇,心满意足地在一旁“欣赏”着。
“还有谁喜欢黑哥们儿?!”阿财瞪着人群连问几次,见没有反应,知道刚才那一幕已经起到了威慑作用,就干咳几声继续说道,“都不喜欢黑哥们儿,那我也不勉强了。现在我宣布这里的五条规矩:一、未经允许不得擅自离开房间,违者砍一个手指头;二、劳动期间,不许越过警戒线,违者砍一个脚指头;三、私下里不许交头接耳谈论岛上的事情,违者割一只耳朵;四、在岛上不许有逃跑的念头,违者剜去双眼;五、要绝对服从管理人员,违者关进兽笼,喂猛兽!”
阿财宣布完五条规矩,全场寂然。大家心里明白,到了这里再也不可能活着出去了。所谓“发丰厚酬金回家”,不过是一张画饼,目的是要大家服从奴役,替苏尔诺卖命。
万卷被打手抬回了房间。作为同乡姐妹,义蓉不仅不能去看望,甚至连句安慰的话都没有机会说,她心如刀绞。
义蓉进了房间,忍不住泪如泉涌。
这是一间不到十平方米的小房子,摆了三张铁床。两张床上各躺着一名二十余岁的男子,见义蓉进来,他们忙从床上坐了起来。
义蓉擦干泪眼,蓦地一惊,发现那个高个子男人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是一下子又无法记起。另一个男人冲着义蓉傻笑,眼神散淡无光,看上去有些痴呆。那位高个子男人似乎极想跟义蓉说什么,可是欲言又止,显然是受了那五条规矩的约束。
“你好,我叫义蓉,来自湘西雪峰山,以后请多关照。”义蓉主动自我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