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2期

七宗罪

作者:杨红光




  杀手与猎物的隐秘,通过邮件传递;善良与罪恶的重影,在子弹上缠绵;刑警与嫌犯的真爱,戴着镣铐舞蹈。什么是七宗罪?什么才是悲剧的根源?
  
  一 一旦答错,必死无疑
  
  “也许罪恶的人正是你,你会在哪一页出现呢?”
  林大影读到第一句时,就浑身不舒服。
  该死?!他不知道是别人在咒骂自己,还是自己在咒骂别人。
  林大影坐在别致的办公室里。办公室很大,他如一只误入宫殿的猴子。
  他手里拿着一本书。书是刚才来上班时在信箱里拿到的,与其他函件混在一起。黑色封面,写有大大的“七宗罪”三个字,血红色的字,奇怪的字体,有些变形,似乎在顺着书页往下滴血;印制粗糙,一看就知道是盗版。不知为什么,从看这本书的第一页起,林大影就感到心神不宁。书是用第一人称写的,讲述一个杀手在玩杀人游戏,游戏的玩法也很特别:给猎物写信,让猎物“用行动”回答问题,答对则生,答错则死。书中还说,已经杀死了一个猎物,刚刚选中新的猎物。
  看着看着,林大影惊讶地发现,这是一个致命的圈套——书中对于新猎物的描述,越看越像自己!他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暗生恐惧,冷汗直流,颤抖着往后翻。翻到第五页时,林大影失望了——从第五页起,书的内容完全变了,变成了另外一部言情小说,与前面的内容毫无关系,满眼都是爱、性、缠绵、暗恋和外遇,肉欲横生,媚眼乱飞,文笔差劲,故事也不怎么样。
  他很生气,顺手把书扔到一边。
  呆立半晌,他决定找老同学吴立伟问问。那小子鬼精得很,或许能帮自己分析分析。
  打手机,没人接;打到办公室,没人接;打到家里,还是没人接。林大影皱了皱眉,他有些奇怪,有些烦闷。
  林大影拿起晚报乱翻,翻到第二版时,他突然看到一个醒目的标题,不由坐直了身子。接下去看了一行,眼前顿时一片模糊……慢慢地,报纸上的字又清晰起来:
  
  本报讯(记者清荷):我市一名私营业主遇害,死者名叫吴立伟。今天凌晨,警方接到吴立伟家人报案,称吴立伟在自己的书房遇害。警方迅速赶到现场,经现场勘查,死者系中枪身亡,现场没有任何搏斗过的痕迹。颇为离奇的是,在警方正将离去的时候,吴立伟的手机响了。来电话的是一个神秘女子,自称叫小跳,她说,她本来要去看吴立伟,没想到在门口听到了他的死讯。她说,她知道吴立伟是为什么死了的。在警方的追问下,她说,吴立伟的死一定与那三封信有关,近段时间以来,吴立伟一直处于死亡恐惧中,因为那些信的主人让吴立伟回答一些奇怪的问题,而且必须用行动来回答,一旦答错,必死无疑。当警方欲进一步问明情况时,自称叫小跳的神秘女子已挂机。警方在此宣布,能提供对本案有价值的侦破线索者,予以10000—30000元奖励……
  
  吴立伟死了?!林大影呆立不动。
  过了一会儿,他开始叠报纸,表情僵硬,动作机械,像一头被迫劳作的老牛。
  他站起来,猛地抱起那堆报纸,“哗啦”一声扔出。报纸四散在沙发上。从报纸堆里,飘下来一个信封。林大影懒懒地去看,心头涌上一种奇怪的感觉。那不是一般的商业信函,而是一个画了卡通小熊图案的、花季女生常用的那种信封。林大影把信捡起来,轻轻拆开,一股怪异的香味儿扑鼻而来。林大影下意识地把信纸抖了抖,香味越发浓起来。他感到一阵眩晕,扶住座椅,躺在上面读信。信是打印的,四号,楷体:
  
  林大影先生:
  你好,很冒昧地给你写这封信。不过,我觉得,冒昧地给你写信,总比冒昧地杀了你,要显得礼貌得多。相信你已知道吴立伟死亡的消息,没错,我可以告诉你,那是我干的,因为,那个无耻的男人,无法正确回答我的问题,他只有去死,他必须死,他该死!
  你非常幸运,成为我的第二个猎物,谁让你是死者的朋友呢!这是缘分。我将每七天给你写一封信,问你一个非常简单的问题。你回答问题的方式也非常简单,不是用语言,因为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谎言,你必须用行动来回答。我相信,像你这样一个聪明人,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回答我的问题,能使你崇高起来。
  你很快就会收到第一个问题。
  不许报警,否则你会死得很惨。如果告诉其他人,我会向你发出警告。
  祝你好运!谢谢合作!
   4月22日
  
  血往上涌,握信的手冰凉湿渍,林大影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出了壳。
  他突然念叨起来:啊,那本可怕的书!那本奇怪的盗版书!林大影越想越害怕。他想回避,但思绪如利刃切肤……
  心跳渐渐平缓了下来,林大影快速梳理了一下头绪:他要找清荷谈谈,因为她是老婆辛仪的同事和好朋友,她应该知道点儿什么。他还得找到那本叫做《七宗罪》的正版书,不知市面上有没有?如果有的话,可以解开一些谜,日子也许会好过点儿。还有一件事,他不敢抱太大希望——如果能找到那个打电话到现场的小跳,也许能避开这场杀身之祸。
  林大影拿着书,胡想着:没事的,没事,我又没招谁惹谁……
  突然,他想起了李雄。除了李雄,还能有谁知道五年前的事?难道写这种信的人,正是那个肮脏透顶的李雄?那狗东西一直不停地敲诈自己,还他妈有什么资格杀别人?
  他觉得脑子里乱极了,他想起书的扉页上的一句话:
  
  做了亏心事的人,总觉得自己是被逼无奈的。在他眼里,总有比自己更坏的人。
  
  
  公安局门前,清荷下了出租车。
  她穿着初春颜色的奇怪风衣,风衣很扎眼,和周围的淡绿色争风吃醋。上大学时,清荷穿着风衣走过一片小树林,同学们都说,如果树叶也分男女,小树林里狂风突起时,男叶翻飞女叶飘零,清荷就是其中最美的一叶。她不雕琢,不修饰,不以媚眼诱人,不以清纯蒙人,惊鸿一瞥,似笑非笑,若有若无。
  刑侦队在三楼,进去的时候要穿过一道铁门。清荷是这里的常客,她在报社政法部工作,成天跟警察们打交道,面对血腥采访,从开始看到现场就啊呀尖叫,一直修炼到呕吐过后马上巧笑倩兮。
  凌度请清荷坐下,给她倒水。
  清荷笑道:“看在你厚道的份儿上,或许我可以帮你立个大功哦。”
  凌度一听,赶忙问道:“有什么线索吗?”
  清荷笑笑:“不急,我有个条件。”
  凌度也笑:“什么条件?”
  清荷指指自己:“你得保证,关于吴立伟案件的进展情况,只透露给我一个人,而且要如实透露,我要进行独家报道。”
  凌度说:“这个没问题!”
  清荷拿出一张纸,摆在桌子上:“这是那个小跳的来信。小跳说了,假如没有我的那篇报道,她就不会给任何人写信。她还说,如果对破案有帮助的话,她会把吴立伟收到的那些要命的信全部提供出来。”
  凌度一边看信,一边说:“我马上安排做指纹和纸张鉴定。她就说了这几句话吗?那你是怎么说的?”
  清荷反问:“什么我怎么说?你傻了吗?我又不知道她是谁,没法回信,没法通电话,我和谁说去?”
  凌度窘笑一下:“对,对,这案子搅得我都晕了,全市的人都盯着这案子呢。”
  清荷准备起身告辞:“全国的人都盯着这个案子呢。”
  凌度挽留道:“快中午了,一起吃顿饭吧,感谢你对我们的宣传。”
  清荷微笑着:“可是我今天约了别人。”
  凌度说:“你不能一直拒绝我,这顿饭你必须吃。”
  清荷说:“我又不是你的犯罪嫌疑人,你不能采取强制措施。”
  凌度突然横在清荷面前,目光如炬:“但你是我的爱情嫌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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