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5期

离婚计划

作者:张红胜




  不是因为诱惑与浮躁,不是因为欲望与放纵。不是因为刺激与迷茫……爱你,所以我要和你离婚!
  
  想到这里,他悲从中来,对那个世界产生了一种巨大的恐惧
  
  这天,郝振武从医院出来,手里揣着那份诊断书,像揣着一张法院刚刚下达的“死刑判决书”,确切地说,应该是阎王爷下达的“报到通知书”。他神思恍惚,跌跌撞撞,仿佛到了世界的末日。医生的面目如无常,那句冰冷而无情的话还在耳边回响:你这已是肝癌晚期,最多也就七八个月的工夫了,该准备什么就准备什么吧!
  他如遭五雷轰顶,一下子傻了。
  什么?肝癌?而且是晚期,只能再活七八个月,两百多天了?
  一个壮得如牛的大男人,怎么_下子就得上了绝症?平时只不过是有点儿肚子痛,挺一挺就过去了,想都没想过要上医院。这一次只不过是痛得有点儿厉害,在路上几乎不能开车。到了陈州卸货后,实在是忍不住了,这才上医院来看,但却万万没想到竟看出了个“绝症”。
  他不相信,打死他也不相信。
  但医生是谁?医生就是半个阎王,病人的小命就捏在他的手中。何况,给自己看病的这个医生还是一个专家。当然,以前他也听人说过,有些医生喜欢忽悠病人,把没的说成有的,小的说成大的,大的说成绝的,借此来炫耀自己的医术,提高名声,增加收入。但这个专家不像是在忽悠人啊!
  他不相信也得相信了。
  如果是当官的得了这病,医生可能不会告诉他真相,只是通知相关的人。但他一看就知道是个老百姓,直白地告诉你就是了。细想来,真还得感谢这个医生,让自己早些得知,也好安排一些后事,免得最后得知,想做什么也只能等到下一辈子了。但有谁知道自己的下辈子在哪里?
  后天就是儿子15岁的生日,按照原来的计划,他要到中原大厦给儿子买一套像样的衣服,明天就赶回去给儿子过生日。但现在对一切都没了心情,看到别人都有滋有味、风风火火地活着,他只觉得万念俱灰。在医院大厅里呆呆地坐了一会儿,脑子里空空的,像一张白纸,没有了先前的乱七八糟。看看时间不早了,他这才硬撑着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往外走,那样子倒确像是刚得了一场大病的人。
  春天的太阳有气无力地照着,大街上的人流来来往往。郝振武漫无目的地走着,脑子里一直在想着自己就要离开这花花绿绿的热闹世界,一个人走向那遥远的另外一个世界。那里有太阳吗?那里有城市吗?那里有工作吗?想到这里,他突然笑了一下,那是什么地方,如果有这些,还和人间有什么差别?按照爷爷的话,到那里就能见到他们了……有亲人当然就不会觉得孤单,但却没有老婆春艳、没有儿子华北……想到这里,他悲从中来,对那个世界产生了一种巨大的恐惧。
  回到所居住的中原客栈时,已经是日薄西山了。老板娘王莉萍一看到他就喊:“郝振武,你跑哪里去了?那郭二鬼子鬼混了一圈,见你没回来,又出去鬼混了。今天不走吧?”
  郭二鬼子三十几岁,是他的搭档,干活没问题,就是好色,来一次陈州就是时间再短也要想方设法出去鬼混一阵。郝振武说过他几次,但他狗改不了吃屎,人各有志,只要不出什么问题,也就罢了,谁让现在这社会干这事这样方便呢?
  “不走了,明天吧!”郝振武叹了一口气。
  “你那肚子怎么样,没什么事吧?”王莉萍关心地问。
  “就那么疼几下,能有什么大事?”郝振武苦笑了一下。
  王莉萍挖了他一眼。
  “不要一直说没事,该检查就检查,该吃药就吃药,该休息就休息。身体是最重要的,是第一的第一。今儿人少,没什么事,我炒几个菜,你好好吃点儿再休息吧。”
  郝振武心里一热。长这么大,除了老婆范春艳,还没有哪个女人如此关心过自己。想想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他的心里涌起一种无言的感激,—个念头突然从脑子里冒出。他来不及想对与不对,就开了口:“你也别做了,今天我请客,咱们到边上那个新开张的‘好运来’酒家喝几盅怎样?我要感谢你这几年对我的照顾呢。”
  王莉萍一听,喜上眉梢:“行,但应该是我请你,是你照顾了我!”
  郝振武笑了:“随你吧!”
  王莉萍是一个寡妇。丈夫前几年发了点儿小财,和一个外地小姐好上了,不想却惹上了“花”病,不上两年,留下老婆儿女赶赴黄泉,家里成了真正的一穷二白。王莉萍没办法,只好咬着牙把丈夫留下来的这幢二层小楼改成旅店,专门接待这些送煤拉货的北方司机。都说十个司机九个流氓,这些跑长途的司机更不例外。王莉萍开店,只管食宿,不干其他花花营生。许多人劝她养几个小姐,赚钱来得快,也有小姐自动找上门来谈合作,但她恨透了死去的丈夫,客人们在外面做什么她不管,但在她的店里不行,饿死也不做那皮肉生意。她虽然四十出头,但却长得眉是眉眼是眼。有一次,一个不想出钱找小姐的山东司机欺她孤儿寡母,打上了她的主意,大白天把她骗到房间后就按倒在床上。王莉萍是个烈性子,死命地挣扎着。正在这时,郝振武卸完货回到了店里:听到叫喊声就冲上来,抓住那山东人就是一顿暴揍,直到山东人跪地求饶,灰溜溜地起来另找地方去了方才作罢。英雄救美人,王莉萍自此对郝振武另眼相看,对待他自然跟其他司机不一样。许多同行就说他们好上了,但开玩笑归开玩笑,却都没有当真,他们都知道这郝振武是个“俗家和尚”,除了老婆,没有其他女人。郝振武也曾私下里劝王莉萍再找一个,不知王莉萍心里怎么想的,嘴上却说:“女人四十豆腐渣,谁要呢?就这样瞎过几天吧,等儿女们大了我就好了。”
  两人在“好运来”要了一个临街的小包厢,点上几个爱吃的小菜,还要了一瓶“宋河粮液”。郝振武知道,若真是肝有问题,那就是一滴白酒也不能沾的。他在家时好喝那种小瓶的高度“二锅头”,既解馋又过瘾,但一出车他则是滴酒不沾。今天,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索性醉一场,明天好返程。王莉萍也不拦他,反而有点儿莫名的兴奋。除了和死鬼结婚时喝过一次,她后来再没沾过,更不要说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喝酒,何况这是一个自己心里想了多少次的男人!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就像郝振武痛苦的心思。几杯酒下肚,他脑子里早已晕晕乎乎。对面坐着的王莉萍,虽然脸上泛着桃花笑着,但看着和自己面对面吃酒的这个健壮英俊的男人,又不由得想起了那个死鬼,假如……她不敢往下想,可是越不想越想,越想心越酸,到后来禁不住满脸泪水。郝振武吓了一跳:“你怎么了?是不是……”他想,是不是我今晚约她吃饭有点儿不合适,她是不是认为我对她动了什么坏心思?
  王莉萍拭了一把泪,叹了一口气,笑了:“没什么,只不过是恨那死鬼,狠心地撇下我们,他倒是享福去了……来,我们喝一杯,别搅坏了你的兴致。”
  可是。她不知道,这句话真的是搅到了郝振武的痛处。看着王莉萍强装出来的笑脸,他一下子想到了春艳,想到了儿子华北,一个想法在他的心里渐渐萌生……
  
  这么晚了,他们去干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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