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6期
天谴
作者:周建新
岳山丘的表态,举座惊讶。二百万,送给刻骨铭心的仇人,真让人不可思议!李开元盯着岳山丘,目光半天没移开。他不知道岳山丘是不是发烧烧糊涂了。
“爽快!”不动声色的司马文伯激动了,他拍着桌子,赞赏道。
金鸣睁大眼睛,看着岳山丘,她不相信这话是从岳山丘嘴里吐出来的。冯旺龙愣住了,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原以为,从岳山丘手里弄钱,会同虎口拔牙一样艰难,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老虎自己把牙吐出来了。
“姐夫,怎么不谢谢山丘啊?”司马文伯老练地提醒着冯旺龙。
“不用谢,几座钼矿都是我的下属,给下边注入资金,是我的职责。我投入的二百万是有条件的,矿线怎么走,由我来决定,哪怕是钼精窝子,我说不采,就不能采,否则,我不但要收回投资,还要收回钼矿。”
“就按山丘说的办。”司马文伯站了起来,瞅瞅冯旺龙,又瞅瞅岳山丘,说,“握个手吧。我祝你们合作愉快。”
两个人站起来,隔着条形桌,将手握在了一起。两只铁拳头不动声色地较着劲儿。岳山丘明显感觉到冯旺龙的力气不足,这才罢手。
钻进奔驰车,驰出乡政府,踏上新修的路,虽然还有些颠簸,毕竟路的模样全出来了,只等天热以后铺沥青了。快进村了,李开元突然问岳山丘:“二百万,痛痛快快地答应给了人家,你演的是哪出戏?”
岳山丘愉快地握着方向盘,嘴角微微一撇:“你瞧好吧,这钱不是那么好拿的,我要二石二鸟。二百万,赶走矿务局,把冯旺龙送回监狱,何乐而不为?”
李开元糊涂了,他哪里知道,岳山丘把握着西山矿区的矿脉地质水文等全套资料。这个秘密,亲爹热娘老婆孩儿都不能告诉,别说是姐夫了。
岳山丘要利用大自然的力量,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心中酝酿成熟的计谋。
有了充足的资金,冯旺龙的二钼矿掘进速度出奇的快。没多久,就挖到了钼精窝子。他高兴得眉飞色舞,这钼精窝子,一晚上够工薪阶层奔波一辈子的了。
按照规矩,各家挖出的矿石和精矿,不得自行销售。冯旺龙不听这一套,暗自联络上了一位徐州客商,以每吨低于岳山丘二千元的价格卖了出去。卖多少钱,对徐州那位客商重要,对冯旺龙却不是最重要的,他这么做,就是不想让岳山丘管他,看他岳山丘能怎么着。岳山丘明知冯旺龙搞了小动作,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佯作不知。直到和矿务局的竖井打通了,双方为抢钼精动起了手,冯旺龙情急之下,一咬牙,派出媳妇儿金鸣,让她去找岳山丘,求岳山丘带人增援,一举赶跑矿务局的人,夺回本来就属于野杏村的矿山。
金鸣迟疑了,她现在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就是去见岳山丘,她多么希望这个曾让她幸福和痛苦的男人永远不再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可是,丈夫那双大手握住她赢弱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将她推了出去。
下了西山矿区,一路向村南的钼业公司大楼走去,金鸣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她硬着头皮,推开了岳山丘办公室的门,一股脑儿地道出了缘由。
岳山丘一听就火了,大声斥责道:“我怎么告诉你们的,见到钼精别贪心,矿该怎么打还怎么打,偷卖钼精不和我商量,和人家抢钼精,抢出了事,找我来了?别忘了,人家是国有矿,不是你想赶就能赶走的。”
几个月前,金鸣见到岳山丘还能够理直气壮,冯家欠不欠岳山丘的她不管,反正岳山丘欠她的。可现在,岳山丘不仅给了他们钼矿,还往他们的钼矿扔钱,出了钼精他们自己卖,岳山丘从没和他们计较过,她觉得欠岳山丘很多了。
金鸣没有狡辩,低眉顺眼地看着岳山丘:“我担心旺龙会和人家拼命。”
“还是夫妻感情深啊!”岳山丘的目光在金鸣的脸上逗留片刻,感慨万千地说了一句。随后,他跟着金鸣直奔二钼矿。约来矿务局的矿长,两个人戴上安全帽,穿上工作服,沿着四十五度的斜坡直人矿底,他们要在现场解决纠纷。
现场乱哄哄的,隔着打透的矿洞,双方互相投掷着矿石。没有权威部门界定矿界,这是永远也扯不清的官司,见着利益傻瓜也不会绕着走,尽管矿务局还在吃大锅饭,自己的人在锅里怎么搅都行,别人想随便舀几勺,那是不允许的。
岳山丘大声吼道:“谁再动,老子把两个矿井全炸了,把你们这群王八蛋全憋死在里头!”
矿务局的矿长也吼道:“住手,我在这边儿呢,再不停下来,我开除你们!”
双方停止了攻击,岳山丘站在打透的矿洞处,上下打量了一番,又退回到主巷道,在主巷道边侧两米开外的地方,划了一道线,距打透的矿洞让出了十来米。
矿务局的矿长当然高兴了,岳山丘就这么轻轻一划,把主要的钼精层全让了出去,起码让出了百儿八十万的利益。矿长拉着岳山丘,邀请他上去喝酒,他想借此机会,好好沟通一下感情。既然不能将野杏村的人赶出矿区,以后舌头碰牙齿的事儿多着呢,也不能总是僵着。
冯旺龙却一把扯住了岳山丘,说啥不让岳山丘走,他要和岳山丘理论一番,凭啥把这么一大块肥肉让给了矿务局?
矿长不愿意卷入野杏村内部的纷争,更怕岳山丘反悔把刚才的那条线取消了,连忙走了。
岳山丘撵走了所有的矿工,拉着冯旺龙蹲了下来,他捡起一块矿石,简单地勾勒出一个图,低声说:“沿这个矿线,打三十度的上山,不出三十米,还有个钼精窝子,比这个大得多。这点儿小利,值得争吗?”
“你不是骗我吧?”冯旺龙向岳山丘投来了半信半疑的目光。
岳山丘狠狠地甩掉手里的矿石,说:“这是我的经验,我那几个钼精窝子,都是这么挖出来的。你可以不信,你继续和矿务局斗吧,出了啥事,别再找我了,找你县城的连襟去。他官大,有本事。”
“好,我就信你一回,出不了钼精窝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收拾我,你好意思说出嘴?你的钼矿都是我的,这里没有你的一分钱,我让你干,是给司马文伯的面子,是不想看到金鸣跟你过着鬼一样的日子,也是为我自己留个好名声。你背着我卖钼精,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别给脸不要脸!”岳山丘毫不留情地训着冯旺龙,甚至翻出金鸣刺激他。
冯旺龙忍了忍,还是忍住了,小不忍,则乱大谋,当初不是自己忍不住,怎会把野杏村的江山拱手让给人家,老父亲怎会被活活气死?现在翅膀还没硬呢,不足以和岳山丘叫板。不管怎么说,他有司马文伯这个坚强的靠山,终有一天会让野杏村的天重新翻回来。
然而,就在冯旺龙雄心勃勃的时候,钼矿却出事了。
出事前,裴工到矿井里走了一遭。这是他的习惯,隔几天,他就水靴、防护服、安全帽地全副武装上,到井下巡视一圈,看看矿石的品质,指导开采方式,制定安全措施。
他盯着岩壁瞅了好一会儿,又摸了摸凿岩机打出的钻孔,劝冯旺龙不要再放炮了,前边可能是断裂层,弄不好,会毁了钼矿。
冯旺龙哪肯听裴工的——裴工是岳山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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