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6期

天谴

作者:周建新



的老丈人,人家是一根藤上的。他误以为裴工是岳山丘派来吓唬他的,眼看他掏到钼精窝子了,岳山丘后悔了,怕他采到钼精,怕他发财,怕他有了实力不服管束。冯旺龙冲着矿工吼:“别听老家伙的,给我多凿几个孔,装足炸药,放炮猛轰,炸出钼精窝子,重重有赏。”
  “哎呀呀,怎么这样粗鲁,我讲的是科学,我搞了一辈子地质,这点儿问题还看不出来?”裴工文绉绉地解释着。
  “去去去,老家伙,该干啥干啥去。”冯旺龙不耐烦地撵着裴工。
  劝不动冯旺龙,裴工千叮咛万嘱咐矿工,一定要注意安全,放炮的捻子,一定要长点儿留,一定要退回到坑口,炮响过之后,要听一听里边有没有水声,多等一会儿再下去。矿工们还是相信裴工的,不管怎么说,人家是个大工程师,有学问,不会说瞎话,可冯旺龙是他们的老板,不能得罪,他们谁也不吭声,只是把裴工的话牢牢地记在心中。
  离开二钼矿,裴工找到了岳山丘,告诉了他的担心,希望岳山丘警告冯旺龙,避免一场不必要的透水事故。
  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浮上岳山丘的脸,他立刻打电话给冯瘪谷,让他马上转告矿务局的矿长说,冯旺龙要制造矿山事故,水淹国矿,赶快让所有的井下工人立刻返回坑口。
  裴工立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回 献巨资步入官场
  
  正像裴工预告的那样,二钼矿一炮轰到了断裂层。积存在断裂层千百年的水,像被压在五行山下的孙猴子,终于等到了爆发的机会。
  那群矿工还算听话,点燃了长长的炮捻子,都跑到坑口外。冯旺龙也守在坑口外,等待着激动人心的时刻的到来。然而,激动人心的时刻没有来,惊心动魄的时刻却来到了。排山倒海似的咆哮,就在这时从里面奔腾传出。冯旺龙正在惊异,刺骨的阴风挟着怒吼从洞口扑了出来。就在那一瞬间,水从洞里喷薄而出。浑浊的水流,携着扭曲了的铁道、扁了的矿车以及矿石毛石等,在洞口四处喷射,洞外的设备被这股水流摧枯拉朽般地推平了,短路了的电线,到处进溅着火花。
  没过几分钟,矿务局那几个相通着的竖井,相继喷出了水流。这场事故,将矿务局和二钼矿彻底地淹了。
  裴工赶到现场时,那些矿工全给他跪下了,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大水喷射过后,洞口的水流缓了下来。冯旺龙贴着洞外的岩壁,浑身上下被水淋透了,虽是盛夏,那水却刺骨的凉,他呆呆地立在坑口外,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
  岳山丘开心极了,没有一个人伤亡,两座钼矿全部毁坏,一石二鸟的计划太完美了。
  冯旺龙知道没人伤亡,一颗心总算落了地,只要不出人命,一切都好办。不过,冯旺龙总觉得这股水来得蹊跷,别人的矿不出事,凭啥单单他的出事?是不是岳山丘搞的鬼?
  一场透水事故,将矿务局彻底地撵出了野杏村,一场旷日持久的官司也从此开始了。
  尽管岳山丘对矿务局的人有救命之恩,却没影响矿务局的控告一如果不是二钼矿为抢钼精打透了矿井,矿务局的矿区,怎能有灭顶之灾,又怎能被迫停产?这上千万的经济损失,必须由岳山丘的矿业公司全额承担。
  岳山丘把官司的事推给冯旺龙,让他上法庭盯着去。矿务局知道在冯旺龙身上榨不出油水,反倒不追究冯旺龙的刑事责任,只是步步逼向岳山丘。岳山丘对官司置之不理,反正责任在冯旺龙,事发前,裴工也警告过,自己推得一千二净。有时,他干脆赖在潘大天的选矿厂,躲开法庭的传唤。
  官司打久了,把矿务局打疲惫了。局长频繁调动,出庭的当事人也经常换,野杏村的西山矿区离矿务局太远,又不是他们的主矿区,反正这是公家的事儿,没人处心积虑地想把官司打赢。法官们也没把这个案子当回事儿,不就是水淹了矿山吗,又不是人为的,也没人伤亡,还有司马文伯的面子,法院才不轻易判谁是谁非谁有罪呢。这场官司也就拖得遥遥无期了。
  有着司马文伯这个背景,又有岳山丘的资金垫底,这场官司反倒让冯旺龙越打越精神。他从来没有想到,在法庭上强词夺理会那么一陕乐!
  冯旺龙回到野杏村,立刻把自己打扮成功臣,到处宣讲自己在法庭上如何舌战矿务局的一群大学生。官司让他成了矿务局长的熟人,他不惜血本,贿赂了局长,以承包经营的名义,顺便吞下了矿务局的几个矿井。又是集资又是借钱,买了几台大功率水泵,让金鸣守在坑口,没日没夜地抽水。
  路修通了,楼建好了,选矿厂运转了,打工的开店的投资的办厂的,甚至赌博的嫖娼的,骗子小偷强盗黑社会都拥了过来。野杏村车水马龙了,社会结构复杂了,像个城镇了。
  然而,缔造这一切的岳山丘却高兴不起来。几车钼精出洞,冯旺龙就强大了起来,每天挖出几十万的钼精跟玩儿似的,越来越不买岳山丘的账。金标不知从哪儿弄来好几个电碾子,不分昼夜地轧二十几个品位的高富矿。拼命弥补没挖到钼精窝子的缺憾,弄得满沟流淌着灰白的尾矿浆。再这样下去,整座矿山就要失控了。
  不再是一根大棒震四方的时代了,钱也不是主宰一切的法宝。你有钱,潘大天更有钱,冯旺龙也有了钱,冯瘪谷的钱虽然不多,扔出个百儿八十万的也不当一回事儿。这么多人都有钱了,钱就不那么重要了。你有本事弄来地质图,人家就没本事弄来吗?地质图又不是孤本!矿山是国家的矿山,是集体的矿山,不是你岳山丘的,凭啥你想称王就称王?马上就要出春秋五霸了,你这个钼业公司总经理的王位,就要成为摆设。利益要均沾,可责任呢,不还得你岳山丘担着吗?岳山丘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危机四伏。
  岳山丘唤来姐夫李开元和岳父裴工,把自己的担心全盘托出,让他们共同出主意,如何出妙招儿牢牢把握住局势。
  令岳山丘大惊失色的是,岳父不但不给他出主意,反倒提出离开野杏村。岳山丘追问再三,裴工才说出实情,他说他和这种野蛮人打交道打够了,每个人都在采富弃贫,都在肆意地破坏矿产资源。他所有的开采方案,都被抛弃了,他实在看不惯。照这样开采下去,本来一百年的服务年限,用不了十几年,矿区就会被挖得千疮百孔,一大批含量低的矿石,将永远埋在地下,那是巨大的浪费,他不愿做资源的罪人,更不想做子孙后代的罪人。
  岳山丘说:“矿山才是开采的初期,可以慢慢改呀。”
  裴工摇着头,说:“狗改不了吃屎。”
  岳山丘继续劝着:“别人的铝矿咱不管了,自家的总归得有人管吧?”
  裴工还是摇头,摇过之后,突然问岳山丘:“你给杨工多少钱,让他出卖了地质图?”
  岳山丘摊开双手,说:“没影的事儿。”
  裴工生气了:“我是你岳父,能害你吗?没有地质图,你怎能把透水事故安排得那么巧?”
  岳山丘不吱声了。
  李开元说:“这是策略,无可厚非,山丘的本性还是善良的。和矿务局的矿打透的事儿,连我都不知道,山丘不吱声,出几条人命,冯旺龙就彻底地去了根儿。您老人家还是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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