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6期

天谴

作者:周建新




  他要去看望金凤。野杏树死了,野杏镇的矿山就要崩塌了,可市里和县里,这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们,对他的说法却付之一笑。他要把问题的严重性告诉金凤,告诉她,他不是心胸狭窄,更不是蓄意报复,而是司马文伯偏听偏信,执迷不悟,他必须让金凤逃出是非之地。
  金风很久没有上班了,美丽的鸟儿一样被关在家里,卫生局长给金风一项重要工作,就是做司马书记的保健医生,替全市人民照顾好司马书记的身体和饮食起居。
  进了宽阔的大厅,岳山丘闻到了一股清冽的苦杏仁味儿。久违了,这股熟悉的气味,使岳山丘既心旷神怡又心神不安。他知道,这是金风身体里散发的自然香气,这股香气曾让他沉醉过,又让他痛苦过,这股香气伴随着岳山丘绵绵不断的回忆。重新嗅到金凤身上的气味,岳山丘仿佛回到了从前,又看到了在县医院做实习护士时活泼的小金凤。
  刚刚坐稳,不待递上茶水,金凤的第一句话,便让岳山丘愣住了。徐娘半老的金凤居然哀怨地说了这么一句:“山丘哥,你终于看我来了。”
  亲切的话,让岳山丘的情绪全都放松了下来,他说:“怎么,你不幸福吗?”
  “幸福?你幸福吗?”金凤反问道。
  岳山丘不知如何回答了,他爱裴菲菲,却不像当初爱金风那样,爱之入骨。他也恨过裴菲菲,裴菲菲给他戴绿帽子的时候,他恨得几乎想要掐死她。可现在,爱和恨都已经模糊了,他不愿意回答这个令他伤感的话题。他不能忘了这次见金风的主题,他要实现自己的诺言,让金风永远幸福。
  “我特意来告诉你,镇西那株野杏树死了。”
  “我已经知道了。”金凤说。
  “野杏树的死,意味着什么,你知道不?”
  “你的预言全世界都快知道了。”
  “你相信吗?”
  “信!”金风坚决地说。
  “那你为什么不劝劝他?”
  “我劝过无数次了,可我劝得动他吗?他已经倒在了冯旺龙的怀里,总认为你想报仇,他哪里还肯听我的话。”
  “金风,我在为你担心,一旦矿区出了事儿,追究起责任来,他恐怕要掉脑袋呀。”
  “他已经执迷不悟了,我也没办法。”
  “带上你的儿子,揣上几百万美元,和司马文伯离婚,去国外避一避,这是唯一的出路。”
  “我也这么想过,可一直下不了决心。”
  “总比让别人安个罪名蹲监狱强吧,不为自己,也要为孩子想想。”
  金凤的头低垂了下来,两行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良久才说出话来:“山丘哥,我想了这么多年,其实,你是我一生中最爱的男人,也是我唯一念念不忘的男人,你总是在悄悄地关心我,爱护我,怕我痛苦,怕我不幸,怕我受到伤害。大家都以为我很幸福,可是,我的孤独我的无助,向谁倾诉啊?”
  “真的爱我,你就早点儿走吧,看到你平安,我才能心安。”
  “好,我听你的。”金风抹了把泪水,“这一别,恐怕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你了。”
  “来世再见面吧。”说完,岳山丘头也不回地开门走了。
  金风未说淆,只是笑着,咬着嘴唇。过了半响,她突然大恸起来,面对岳山丘离去的方向吼道:“你滚,滚得越远越好!”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五回 遭天谴报应灵验
  
  又是一个阴沉的周末,城市笼罩在蒙蒙细雨中。
  金风穿着一套古朴而又高雅的长裙,撑起一把雨伞,走出了豪华的常委别墅楼。另一把雨伞迟迟疑疑地跟随在她身后,伞下是个细高个儿戴着眼镜的英俊小伙子,小伙子没有长开的脸上,布满了网惑与不安。司马文伯紧锁着眉头,沉重地立在院门口,任凭风吹雨打,纹丝不动。
  一辆宝马车停在常委别墅外面的马路旁,驾驶座位的车窗敞开着,金标探出头,望向妹妹与外甥。几天前,妹妹就和金标打了招呼,让他亲自送她到首都机场。到了妹妹的家,金标才知道,妹妹这次是出国,而且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回来。他很想进去,质问妹妹为什么弃家而走,妹妹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只把他当成普通的司机,让他把几只鼓囊囊的行囊装入后备厢,根本不让他进楼。
  风胡乱地刮着,细雨胡乱地飞扬。
  宝马车开走了,司马文伯依然伫立在细雨中……
  出了城,开到高速公路入口旁,金凤让哥哥把车停下。金标看了一眼妹妹,觉得妹妹的脸比外面的天还要阴沉。
  金凤命令着哥哥,立刻给家里打电话,马上关闭所有的坑口,不得有任何人留在矿里,将坑口彻底封死。
  金标不解地说:“铝价正在飙升,凭啥不让我出矿?”
  金凤问:“野杏树活了那么古老,现在怎么了?”
  金标答:“雷击死了。”
  金凤又问:“全市有几个女人像我这样,丈夫的地位有这么高?”
  金标说:“没有几个。”
  金凤说:“你也没想想,我为什么离了婚又出国?”
  金标生气地说:“你是福享多了,瞎胡闹呢。”
  金凤说:“胡闹?我从来没胡闹过,你的脑子让狗熊给舔了,也不多转转几个弯?雷劈野杏树,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咱们的镇子要遭天谴哪,冯旺龙利欲熏心,我劝不了,子昂也听不进我的话,他们怎样,随他们去,我无能为力。姐姐没了,我就剩下你这一个哥了,你可要保全好自己,逃过这场劫难。你马上打电话,听到你安簧妥当了,我才能安心地走。”
  这么多年,金标都是在妹妹的遮蔽下,顺顺当当地开矿,大把大把地赚钱,妹妹连权势那么大的妹夫都舍得下,事情肯定非常严重,既然如此,他没有理由不听妹妹的,忙掏出手机,像天要塌下来一般,命令着手下,全部撤离矿区,封死坑口,遣散所有矿工。
  金风这才安静下来,闭j二眼睛,靠着椅背,任宝马车在高速公路上飞快地奔驰。明天的这个时候,她就会在举口无亲的异国他乡了,也许,永远也不能回来了。
  妻儿走了,司马文伯的脾气坏极了,就连进了办公室也调整不过来,好几次无缘无故地训起了身边的工作人员。恰在这时,省委组织部来考核他,准备提升他到省里的一个部门做一把手,那个部门很小,只有二十几个人,虽是正厅级单位,却没实权,提拔是提拔了,却不是重用。司马文伯当时就来气了。他说他只熟悉本市的情况,做个市长还可以,到省里去,他不适合。司马文伯这次回绝提拔,有他自己的考虑,当市长虽然是二把手,平级过渡到市委书记,却是件很平常的事。作为地方诸侯,竞争副省长或者是副部长有着很强的实力。然而,去了那个小部门,就永远也拔不出来了,等于断送了自己的政治生命,恐怕一辈子和副省级没缘了。
  一条祸根就这样埋在了欲望的土地上,司马文伯只顾自己从这个城市里拔地丽起,却忽视了别人也在惦记着市长这个宝座,他不肯去省里赴任,等于拦住了别人的路。暗中的斗法从此开始,任何一个瑕疵,都会被别人夸张成弥天大罪。司马文伯自认为天衣无缝、无懈可击,殊不知,天眼已经瞄准了他。
  这两天,灾难的预兆频频降临,只是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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