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9年第1期

谐联妙对讽世情

作者:梁羽生




  一牛独坐看文章
  
  清代特重“科举”,有“提督学政”之设,简称学政。学政必须由进士出身的官员担任,派往各省,按期至所属各府、县考试童生及生员(秀才)。学政三年一任,不问本人官阶大小,在充任学政期间,与督抚平行。
  有一浙江学政杜某,为人严苛,某年暑日试士,着令生员以纸条一端粘在额头,一端粘在桌上,纸条的长度可容诸生俯仰,但若左顾右盼,则很容易弄断,用意是在严禁诸生交头接耳。那次考试的试题是:
  万马无声听号令
  此句出于欧阳修诗:“万马不嘶听号令,诸蕃无事乐耕耘。”若不知下句,这首试帖诗是很难做得好的,有一考生突然大叫:“诸君欲知下句乎?”当然有人说想。此生徐徐道:
  一牛独坐看文章
  另一佚名学政则颇有人情味,他发现有一生员代人应试,罚该生员荷枷示众,该生员作一联云:
  坐破寒毡,从此渐入佳境;
  磨穿铁砚,而今才得出头。
  “佳境”与“枷颈”同音,学政爱才,笑而释之。
  
  千万人举一个宝贝
  
  民国十二年(1923年)六月,曹锟逼迫黎元洪下台,然后在北京甘石桥设立议员俱乐部,以五千银元一票的价格贿买国会议员五百九十人,被选为大总统,世称贿选总统。有人嘲以联云:
  初选值贱,复选值昂,两三字换几许金钱,投票远比投稿乐;
  买者得名,卖者得利,千万人举一个宝贝,代表原从代理来。
  不过他这个贿选总统也只做了一年多,1924年10月爆发第二次直奉战争,直系失败,他就被迫宣布辞职了。
  国民党高官张群曾苦于无谓应酬,其友人代撰一自嘲联云:
  张昔穷时,钱亦无,米亦无,其谁忘八丘九,肯为雪中送炭?
  群今贵矣,亲也来,戚也来,毋论猪三狗四,皆思锦上添花!
  类似的嘲联,民初还有一副,此联是讽某县长做生目的:
  大老爷做生,金也要,银也要,钞票也要,红黑一把抓,无分南北;
  小百姓废死,谷未熟,麦未熟,豆儿未熟,青黄两不接,送甚东西?
  如上几副嘲联文字生动,其意直白,读来妙趣横生,耐人寻味。
  
  顾此失彼问鬼神
  
  清末民初,有一副著名谐趣联,嘲讽给事与尚书:
  解衣脱冕而行,给事急事;
  弃甲曳兵以走,尚书常输。
  给事是“给事中”的简称。清代本单独设有六科给事中的官职,到雍正中改隶都察院,专司监察,实际与御史无职权上的区别,一般尊称为“给谏”,尚书则相当于今之部长。此联说的是有某给事患腹泄,急于如厕,同僚某尚书作上联嘲之,下联为给事所对,因该尚书常为麻雀桌上的“鱼腩”也。“给事”、急事谐音;“尚书”、常输,音亦近似。
  民初的“顾问”一职,多为过气的官僚而设,有资格,无实权。嘲顾问之联甚多。兹录四副:
  (一)顾此失彼
  问东答西
  (二)顾影自怜
  问心有愧
  (三)顾之则笑
  问也无言
  (四)顾我则笑
  问道于盲
  又如嘲“设计委员”联云:
  设无此席,何以为计?
  委不出去,聊备一员。
  还有以“高参”来对顾问的嵌字谐联云:
  高谈阔论参天地
  顾此失彼问鬼神
  “高谈阔论”、“顾此失彼”,上下联还句内成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