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3年第12期
情为何物
作者：凤 儿
这下媒体更热闹了，对他们进行了追踪采访，在话筒和镜头面前，陈旭和郑琳的回答惊人的相似：“我们状告刘文辉是为了给自己讨个说法，给天下所有的弱者讨个说法，让他们学会用法律的武器保护自己，而不是为了谋求什么个人利益。钱不重要，重要的是做人的尊严，生命的尊严。”几乎所有的媒体都引用了这句话，对陈旭和郑琳的捐款义举做了连篇累牍的报道。
陈旭和郑琳由此成了名人，陈旭成了《特区商报》的明星，报社老总对他更为器重；郑琳也是更有名了，去百乐门夜总会为她捧场的客人越来越多了。
由于这段际遇，俩人的感情迅速升了温。
三
仲夏的一个周末，郑琳打电话约陈旭去小梅沙海滨旅游中心游玩。小梅沙海滨旅游中心位于深圳市以东３０公里的大鹏湾畔，青山环抱，四季葱笼，有洁白晶莹的沙滩，有清澈见底的海水浴场，被誉为“中国的夏威夷”。
陈旭驾着富康车和郑琳来到小梅沙，在一家别墅式的豪华旅馆定了一套房间，然后陪着郑琳来到了海边。他们谈了很多，当然也谈到了爱情……
俩人在长长的海滩上慢慢地聊着，慢慢地走着，海滩上留下了几行歪歪扭扭的脚印，很快又被滚动的海风和涌起的海潮抹得无影无踪，就像岁月每天都在抹去许多自生自灭的生命痕迹。
陈旭回头看了一眼那瞬间消失的脚印，手臂揽过郑琳的肩头，问：“你跟我在一起，怎么会想到‘爱情’这个可爱可笑又可怕的字眼﹖”
郑琳说：“我没有经历过爱情，我也不知道什么是爱情。不过我一直过得挺开心挺快乐，我从来不委屈自己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陈旭说：“的确，我行我素，随心所欲就是一种美好的人生境界。你跟我在一起觉得快乐吗﹖”
郑琳说：“当然快乐。你满脑子的学问。你这人既聪明又狡猾，跟你在一起可以学到许多东西，就是跟你聊天也是一种快乐，一种享受。”
陈旭叹了口气，说：“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是既聪明又狡猾。聪明和狡猾本来是两个对立的形容词，但用在我身上非常贴切。其实每个人都是有着双重甚至多重性格的。世界上没有什么事物会比人性更复杂了。”
陈旭又说：“不过，在大海面前，我觉得我是比较真实的，我无法对你说谎。琳琳，其实我接近你是有目的的，因为你是一个非常迷人的女人，我喜欢你。至于你的以前和以后，我无法琢磨也不想琢磨。男人接近一个漂亮女人，通常只有一个目的……”
郑琳接过话头，说：“想跟她上床，对不对﹖”
陈旭揽紧了郑琳的软腰：“说真的，我非常喜欢你，非常想跟你上床，你是一个很特别的，令我一见就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占有欲的女人。”
陈旭说罢就去吻她，郑琳没有挣扎反抗，相反，她搂着陈旭的脖子，吻得比他还疯狂还投入。一阵长吻后，他们下了水，到海里游起泳来。他们在水里肆意地嬉笑打闹着，快活极了。
当晚，他们就住在了一起。在房间里，在灯光下，陈旭惊愕地发现郑琳脱衣服的动作是那么的快，三下五除二就一丝不挂地呈现在他的面前了。面对郑琳那妙不可言的身体，陈旭心中的激情如同放闸的流水汹涌澎湃，电流一般在皮肤下流淌。饥渴在他的体内骚动，欲火直往上窜，他情不自禁地扑向了郑琳。
陈旭的动作迅猛而疯狂，如火中烧，如水奔腾。
陈旭从郑琳身上领略到了无比温柔无比销魂的滋味，她的唇片湿润中燃烧着一股无形的火，这火炽烤着燃烧着他的肉体和灵魂，使他感觉在一刹那之间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世间万物似乎已焚化，时间也似乎停顿了。
郑琳颤抖着发出一阵阵呻吟般的喘息，颤动的身子引导着他轻车熟路地做起了那件一点也不高尚甚至说来有点恶心，但却永远是现实生活中世间男女共同爱好的事情。
陈旭不是童男，郑琳也不是处女，干那种事都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们很熟练很快捷地就达到了高潮。完事后，他们偎依在一起很超然地谈起了彼此生命中的第一次。
郑琳说：“我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是家乡（河南郑州）的一位歌手，那时我１８岁，正是多情多梦的年龄。我非常崇拜他，几乎把他当成了我生命中的全部，他很帅，唱劲歌跳劲舞，迷倒了许多女孩，也迷倒了我，在一个温柔的月夜，我将我的身子毫无保留地献给了他。从此，我们同居了。我跟他好了一年多，无怨无悔做着他的情人，从没花过他一分钱。后来我跟他分手了，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在乎过我，只是把我当做他的玩偶和泄欲工具。有一次他为了讨好一个有钱有势的女人居然恶毒地伤害我，说他根本就不喜欢我，是我死皮赖脸缠着他不放。我看透了他的虚伪、自私和无情，打了他一个耳光就再也没有理他。”
郑琳惨淡地笑了笑，接着说：“那就是我幼稚可笑单纯无私的初恋。如今想来确实有些遗憾和伤感。女孩子的感情都很脆弱，一旦爱心受到愚弄、抛弃和伤害，就很容易变得自暴自弃。从此，我变得很颓废，不相信这世上有真情。从此，我变得对什么都无所谓了，我生活在金钱和欲望的漩涡里，表面上看去很快乐很幸福，其实我的内心常常感到很痛苦很空虚。”
郑琳叹了口气：“女人长得漂亮是件好事又不是好事。阿旭，也许你喜欢我就是因为我长得漂亮，你迷恋的只是我的肉体，对吗﹖”
见她说得那么伤感，陈旭便安慰她：“男人喜欢女人通常首先注重的是外表，我得承认，我开始迷恋的只是你的肉体，想跟你上床。但是我们之间的感情是可以发展的，也许慢慢彼此会发现一些真诚和实在的东西，会慢慢地真心相爱。”
郑琳爱抚着陈旭，动情地说：“以后，你就跟我一个人好吧。你孤独、苦闷、空虚、寂寞、烦恼时就来找我。除了你，我再也不会爱别的男人。”
四
后来，陈旭才知道和郑琳这种女人之间是不存在誓言和永恒的。
郑琳跟陈旭在一起完全是为了寻欢作乐。他们彼此都企图以欢爱来排解内心的苦闷、寂寞和烦忧，以求达到心灵的沟通和感情的融洽，谁知结果却适得其反，落入了更为痛苦的感情深渊。
在许多浑浑噩噩的日子里，陈旭在孤独、苦闷、忧伤、烦恼的时候，甚至一有空闲就会去找郑琳，每次去找她都会与她在那张大床上翻来覆去玩那种古老的游戏。日子就这么悄然滑过去了许多，慢慢的，陈旭觉得自己真的有些离不开她，离不开她的身体了。
就在陈旭把郑琳当作他惟一的情人时，郑琳忽然之间背叛了他们的誓言，放下了话筒，做了台湾商园集团深圳分公司的总经理，拥有了别墅、轿车以及一群供她吆喝使唤的下人。
陈旭知道郑琳不是什么高干子女，没有任何政治背影，也没有足够的资金办公司，她的幸运和成功全仗上帝给了她一张绝美的脸蛋、一副绝美的身材和一副甜美的嗓子。就凭这些女人雄厚的资本，在一个偶然的夜晚，她结识了台湾商园集团总裁田光。这位年近６０岁，相貌平平个子不高的台商对她很感兴趣，初次去百乐门夜总会捧场就给了她１００００元小费，并且连着整整一个月去为她捧场。
大概应验了“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句老话，后来在一个温柔的夜晚，郑琳上了田光的桥车，进了他在深圳购置的豪宅。经过一夜贴心贴肉的彻底奉献，田光就委任她做了深圳分公司的老总。
台湾商园集团是一家高科技集团公司，主要开发高新科技产品，在深圳分公司的注册资金是２亿５０００万元人民币。这样的公司即使在富商云集的深圳也算是叫得响的。于是一瞬间郑琳便成了风云人物，开记者招待会，给革命老区捐款建希望小学，上电视见报，大出风头。
公司开记者招待会时，《财富周刊》的记者去采访过郑琳，不过陈旭没去，他觉得尴尬，便派了一个手下去了。在采访中，郑琳特意向记者问起了陈旭。记者说：“陈旭事务繁忙，抽不出身。”郑琳要记者回去转告陈旭，她想见他一面。
当天，那位记者将郑琳的话转告了陈旭。自从郑琳做了台商田光的秘密情人之后，陈旭就一直没有去找过他。他是个死要面子的人，如果不知道郑琳和田光的关系，他会一直和郑琳好下去，但知道了真相他就无法忍受这种刺激和伤害。他平生最痛恨的就是别人对他的愚弄和欺骗，但他还是决定去见郑琳一面，最后一面，彻底地做个了断。
当晚，陈旭开车来到郑琳的小别墅，别墅外表看起来和其他别墅并没什么两样，但里面的装修和摆设却非常豪华。郑琳领着陈旭走进自己的卧室，懒散地往进口豪华大水床上一躺，说：“这段时间可把我累坏了，原来以为开公司当老板很轻松，现在看来不是那么回事。”
陈旭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很不是滋味地说：“现在，你成大人物了，想不忙也不行啊。”
郑琳双眼迷蒙地望着陈旭，说：“在你面前，我永远是以前的郑琳。不管我的环境和地位如何变化，我对你的爱是不会变的。阿旭，你相信我，我永远是爱你的。我跟别的男人好不过只是逢场作戏。在我心里，你是我惟一的爱人。”
陈旭伤感地笑了笑：“你能不能一心一意跟我好，不与别人逢场作戏﹖”
郑琳摇了摇头：“我不想永远做一个没有多大出息的歌女。我需要现在这样的身份和地位，我不想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遇。所以我抓住了它，一旦抓住了我就不会放弃，不论是为了谁，为了什么。”
郑琳抬起头望着陈旭：“我永远是你的情人，永远会无怨无悔地跟你好。你可以结婚，可以找另外的女人，我都不会吃醋。我只希望你能理解我。”
陈旭冷笑：“你真豁达，你真会替我着想。”
郑琳笑着偎紧了陈旭，说：“阿旭，我们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在一起了，我好想你。你想不想我啊﹖”
陈旭说：“想。自从跟你相好之后，我没有碰其他任何女人，你是我这段时期惟一的女人。”
“那我现在好好补偿你，要不要﹖”郑琳温柔地笑着，一双手臂柔柔地缠住了陈旭的脖子。
陈旭怪怪地笑了笑：“怎么不要﹖你脱衣服吧。”
郑琳很听话地开始脱衣服，她脱掉了上衣，解开了乳罩。
她脱下上衣之后又脱掉了她的裙子，动作非常缓慢，缓慢得就像花儿在春风中开放。只是这朵开放的花儿早已沾染上了脏污，对陈旭失去了吸引力。此时，她那光滑美丽的胴体就像一具石膏模具，没有生命力，打动不了陈旭的心，激发不了他的欲望。
陈旭本来想做最后一次报复式或者诀别式的发泄。但一想到这具身体在一个身高不足１米６６，体重却超过８０公斤的老头怀里翻云覆雨时，他就感到恶心，就兴奋不起来。
郑琳娇声催促：“来吧，快点啊!别呆呆地站着，看得人家心里痒痒的。”
陈旭不想再与她纠缠下去，这是一个把幸福与痛苦、爱情与罪恶、美丽与丑陋纠结在一起的女人。他不想因为她而继续消耗自己的精力。
他抓起梳妆台上的一个空酒瓶，恶作剧似地塞到她怀里：“你自己慢慢玩吧，我们之间的故事已经结束了。你应该知道我是个最多情也最无情的男人。你捅了我一刀，现在我还你一刀。我们扯平了，从此情缘已尽，恩怨已了。不过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奉劝你一句，你不要太猖狂了，记着一点：男人最讨厌被女人背叛，尤其是有钱有势的男人。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台湾老头给你的。你应该小心谨慎些，不要背着他与别的男人鬼混，被他逮着了，你就完了。”
郑琳气得浑身发抖，她将酒瓶狠狠地摔到陈旭脚下，大骂：“王八蛋!你戏弄我!”然后胡乱抓起衣服穿上。
陈旭对这种结局非常满意。世事如此，情爱如此，人生如此，游戏如此。他神经质般地狂笑着走出了郑琳的卧室。
五
一个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的夜晚，陈旭黯然而兴奋地随着狂热的舞曲的召唤，梦游般走进了“梦幻”歌舞厅。
陈旭清楚地知道，这种地方的一切都是疯狂的，疯狂的音乐，疯狂的灯光，疯狂的男女，疯狂的舞步伴随着疯狂的故事。
酒杯在灯光下幽幽地散发着光，对着酒杯，陈旭一副伤感惆怅的神情。想当初，他是带着一种自信从重庆勇敢地闯荡到深圳来的。他以为在这里一定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前程和幸福，一定可以搏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然而现在他却感到无比的落寞悲哀。在这座特区都市，他感觉自己在尘世的喧嚣中越陷越深了，自己没有什么值得骄傲和炫耀的，找不到一个真心爱他也值得他真心去爱的人。
陈旭纷乱而痛苦地想着他的过去现在和未来，想得有点头昏脑胀。歌舞厅里，歌依旧在唱，舞依旧在跳，他握杯的手却在思绪中变得越来越凉了，凉了他的手指，凉了他的思绪。
台上，女歌手不知什么时候下场了，一对男女上台去唱卡拉ＯＫ，唱得糟糕透了，简直有些不堪入耳。陈旭于是点了一首《朋友别哭》，将点歌条递给了服务生。没多久，就轮到了他，话筒里传出ＤＪ的播报：现在请６号台的陈先生为大家演唱一首《朋友别哭》。
陈旭十分潇洒地走上台去，抓起了话筒，唱了起来……
其实，陈旭这首歌是唱给自己听的，是一种自我安慰。因为他在这地方根本就没有几个真正的朋友，只有自己才是自己最永恒的朋友。他的嗓音不错，加上经常应酬，唱唱卡拉ＯＫ已经是驾轻就熟了。再加上他唱这首歌是倾注了感情的，可谓是声情并茂，因此歌声一落就博得了满堂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