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3年第12期
心 杀
作者：李昌盛
深秋的一个周末早上，Ａ市夜来香宾馆的服务员打开６０６号客房打扫卫生时，发现天龙公司总经理赵龙赤身裸体地死在床上。
市公安局刑警队高强探长带人赶到宾馆，他一边叫法医验尸，一边传讯昨晚的值班服务员。服务员说，昨晚９时半左右，赵总打电话要服务台提供一名按摩女。是她通知小钱去按摩的。
高探长即叫小钱来问话，小钱惊魂未定地说，昨晚赵总心情很好，在按摩时还对她讲了不少黄色笑话。大约按摩了半个多小时，她收了钱就走了。
高探长问：“那赵总还做过其他什么事﹖比如打电话。”
“他是接了两个电话。”小钱回忆说：“先接电话很不耐烦，他喝道：‘你咒我死，他也别想好活!’后接的电话很高兴，‘心肝’，‘宝贝’叫个不停，还要对方快过来。”
高探长让小钱离开，他调出赵龙手机上最近的电话号码。经查询，先一个是赵龙家里的电话，后一个是天龙公司职员张丽的手机。
高探长即给赵龙家拨电话，接电话的是赵龙的妻子王英，她对赵龙的死似乎并不很惊讶，只是叹了口气，说马上过来。
这时，法医来说，经初步检查，死者年龄在４０岁上下，无中毒受伤的迹象，左胸部有动过手术的疤痕，可能是突发性心脏病猝死，死亡时间是昨晚１０—１１时，详细情况要等解剖后再确定。高探长点点头，陷入思考中。
王英来了，这是个漂亮的少妇。她漠然地说，昨晚是给赵龙打了电话，还为买钻戒之事与他争吵过。她原先是赵龙的秘书，在一次酒后被赵龙奸污了，事后赵龙答应她成为第二任妻子，她才未报案。不过赵龙娶了她仍收不住花心，到处寻花问柳，她也只好任之。
高探长问王英，认识张丽吗﹖
王英幽幽地说：“她是赵龙的新秘书，听说也是赵龙的新情人。”她关心地问：“张丽与赵龙的死有关吗﹖”
高探长说，现在还不清楚，赵龙的尸体要解剖检验，查清死因再作调查。他请王英今后多配合。
王英走后，高探长赶往天龙公司。他见到张丽，不禁感叹上天创造出如此迷人的尤物。一问，张丽２３岁，在天龙公司当秘书才半年。几句对话，高探长发觉张丽的心态比实际年龄要成熟的多。
问起昨晚打电话之事，张丽甜甜地说：昨晚只是给赵总打电话谈业务，并未去酒店。高探长笑了笑说：“请张小姐剪根头发，让我拿去与赵龙床上发现的长发作个ＤＮＡ鉴定。”
张丽一听愣住了，红了脸承认昨晚是去宾馆与赵龙幽会，在１１时左右就一人回来了，对赵龙的死，一无所知。
“赵龙有无异常情况”高探长问。
“我临走时，赵龙抚摸左胸口，说有些不舒服。”张丽答道。
高探长要张丽别离开Ａ市，随时等候传讯。
第二天，赵龙的尸检报告出来了，确认是死于突发性心脏病。法医说：“这赵龙也该死，他心脏不好已安装了起搏器，可仍是花天酒地，寻欢作乐。结果一兴奋心脏吃不消，起搏器也救不了命，做了个风流鬼。”
根据这尸检报告，高探长把赵龙一案作为意外死亡上报结案了。不过他心里总觉得有团未解开的谜。
两天后的晚上，高探长在家看电视，无意中看到一个健康节目介绍心脏病的防治。医生说，如果患者安装了心脏起搏器，就应远离强磁场，以免起搏器被磁化而失效。
高探长顿时心里一动，忙打电话问法医，赵龙的心脏起搏器是否带有磁性﹖法医回忆了一下，说在解剖赵龙尸体时，手术刀是有被起搏器吸引的轻微感觉。
高探长精神一振，放下电话，拿出笔记本写下：起搏器、强磁铁、王英、张丽……
第二天一早，高探长就往市里的五金店跑，询问近来有谁买磁铁﹖跑了几家店未有收获，来到兴隆五金店，店主说上个星期有个漂亮女人来买了块马蹄型强磁铁。高探长拿出王英和张丽的照片，店主一眼就认定了张丽：“就是这漂亮女人，我绝不会认错!”
高探长满意地点点头，买了块相同的磁铁带回家。他又通知助手去银行调查张丽的存款情况。由于实行了存款实名制，很快就查出张丽在工商行的存折上，分别于７天前和３天前各进了５万元和１５万元。
当高探长询问张丽那两笔存款的来历时，张丽强作镇静说，那５万元是赵龙给的，那１５万元是朋友合伙做生意的资金。高探长冷笑一声，叫张丽把坤包里的东西倒出来，他见其中有一串钥匙，就拿根大头针去接触，大头针立即被钥匙吸住了。
“你是在做磁铁生意吧﹖”高探长说着把那块买来的马蹄型强磁铁摆上桌面：“认得这块磁铁吗﹖它把你的钥匙磁化了，也使赵龙的心脏起搏器失效了!”
张丽一见那磁铁，脸色发白，哆嗦着说：“我坦白，我坦白……
“我进了天龙公司后，赵龙就经常骚扰我。我了解赵龙是个喜新厌旧的色鬼，自己不可能成为他的长久妻子。但赵龙用金钱引诱我，给我不少高贵饰品，我也就迎合了他几次。不过这种关系我不想继续下去，我原先分手的男友要与我和好了。就在我准备辞职时，接到一个女人的电话，她是用ＩＣ卡打的，说话有些含糊，像个大舌头。她说要与我做笔生意，就是用２０万元钱买赵龙的性命，而害命的办法简单又可靠：只要买块强磁铁，放在赵龙的左胸上二三分钟就行了。报酬是先付５万元，事成后再付１５万元。她还说如果我不干，就把我与赵龙幽会的照片广为散发。”我想，既然作案简单又可靠，报酬又丰厚，事成后就与男友远走高飞，便答应了下来，并告诉了自己的存折账号。第二天，我存折真的进了５万元。同时那大舌头女人又来电话。催我快动手。
“上个周末，赵龙又约我晚上到夜来香宾馆幽会，我决定采取行动。在晚上１０时给赵龙通了电话，就带上前两天买的强磁铁来到宾馆。我与赵龙先洗了个鸳鸯澡，调情后，赵龙格外兴奋，疯狂地与我做爱。过后，他因疲惫很快就睡去了，我悄悄把坤包里包裹着的强磁铁拿出来，压在他的左胸口上。赵龙马上呼吸急促起来，大口地喘气，不能叫也不能动，两分钟后，一蹬腿就没气了。我见赵龙已死，忙收拾好磁铁，穿上衣服溜出了宾馆，把磁铁扔进路边的垃圾筒里……”
把张丽押走后，高探长思索那个神秘的女人是谁﹖她用ＩＣ卡打电话是查不到姓名的，但肯定她有钱，并与赵龙有利害关系，还要懂得医术。赵龙的妻子王英是个怀疑对象，可是她一不是大舌头，二没有学过医……高探长一时理不出头绪来。
高探长下班回到家里，刚念初中的儿子嘴里含着果冻，叫他用录像机录下电视里的足球赛，高探长听着儿子含糊的话，看着录像机，不禁笑了起来……
高探长再次传讯王英，询问她是否指示张丽害死赵龙﹖王英拒不承认。高探长不动声色地口含果冻，对王英含糊地说：“你去买块强磁铁，放在赵龙的左胸口上……”王英一听，低头不语。高探长又把一盒录像带放进放像机里，一会出现了王英在储蓄所存１５万元钱的镜头。这下王英垮了，她痛哭不止。
原来高探长从儿子含着果冻说话含糊，启发到正常人是可以变成“大舌头”的，而录像机又启发他如今储蓄所都安装了摄像机，只要查出给张丽存钱的是在哪家储蓄所，就能找到存款的人。他经过一番努力，终于揪出王英这个神秘女人。
王英交代说：她在半个月前收到一封信，告诉她赵龙与新秘书张丽已打的火热，张丽大有取代她的势头。还夹了几张赵龙与张丽幽会的照片。信中说如果她想保住自己的舒适生活，只有除掉赵龙。办法是利用赵龙患有心脏病，用强磁铁去磁化他的心脏起搏器，使其失效，导致死亡。这办法万无一失，绝对安全隐密。王英看了信，又气又急，她早就对赵龙心怀不满，如今又要遭到遗弃的命运，真是恨得咬牙切齿。不过要她亲手害死赵龙，则胆量不够。她思考了几天，决定借张丽的手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便嘴里含颗桂圆装成“大舌头”给张丽打电话说了那个“交易”。后来又去给张丽存了钱。
高探长没想到在王英的后面还有主谋，他问：“那封信还在吗﹖”王英说信还藏在家里。
高探长叫人押王英回家把那封信取来，他看那笔迹秀气，像女人所写，忽然心一动，问王英：“赵龙的前妻是干什么的﹖”
王英说：“她叫唐华，是个演员，听说在一个月前已病死了。”
“一个月前死了﹖”高探长有些失望，但他仍决定去了解一下赵龙的前妻情况。
高探长以唐华的老同学身份来到唐华家，看到一对忧郁的老人和一位３０多岁的妇女，老人是唐华的父母，已退休在家，那妇女是唐华的妹妹，她自我介绍是市医院的内科医生，姐姐死后，就常来照料二老的生活。
高探长一听，便说自己心脏不太好，想请唐医生检查一下。唐医生热情地答应了，约好明天在医院等他，高探长又安慰了二老一番，就告辞了。
隔日，高探长来到市医院，唐医生认真地给他作了检查，宽慰说心脏没问题，尽可放心。对唐医生的医道和热忱，高探长深有好感，他回公安局把病历交去作笔迹鉴定时，甚至希望笔迹不符。然而，技术鉴定出来了，病历上的字与寄给王英的信上笔迹完全一致。
高探长心情沉重地拘留了唐医生。审讯时，唐医生镇静地说：“是我设计谋害了赵龙。可你们知道我姐姐被赵龙抛弃后的痛苦吗﹖她因忧郁成疾而亡，而赵龙却在玩弄着一个又一个女人。更可恶的是，在我姐刚死后，赵龙来检查心脏起搏器时，竟然又嬉皮笑脸地调戏我。如今，我除了这条恶狼，为姐姐报了仇，也阻止了更多的女人受骗受害。为此将受到什么处罚，我都无怨无悔。”
高探长惋惜地说：“唐医生，你精通医学，却忽视法律。我会给你介绍个好律师的。”他走出审讯室时，丝毫没有以往破案后那种兴奋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