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4年第1期

生死较量

作者：张国平

　　 故事发生在１９４２年一座古老的小城。
　　这是一片古老的土地，张姓祖先张挥公就安眠于此，儒家高徒子路也在城北的土堆下，窥视着人间的沧桑变化。
　　在那个年代，大半个中国都笼罩在日本帝国主义的铁蹄和屠刀之下，这座小城也未能幸免于难，整个小城都弥漫着血腥的空气。
　　镇守小城的是一个日本宪兵中队，中队长叫川佐次郎。据说这位川佐曾跟随父亲在奉天长到十岁才回国受教育，他可以说一口流利的中国话，对中国的风土人情非常了解，是个典型的中国通。川佐有两大爱好，一是女人，二是辣椒。按川佐的话讲，女人是上帝赏给男人的最好礼物，他尤其喜欢欣赏中国女人，对中国女人有特殊的好感。他说在日本他曾经痴迷一个中国女生，但遭到断然拒绝。他说他要在中国女人身上找回失落的情感，为此，不知有多少良家女子被川佐“欣赏”。城里城外稍有姿色的女子不是远嫁他乡，就是闭门不出。吃辣椒的习惯是川佐在奉天跟家里雇佣的一位四川厨师养成的。据说川佐顿顿饭不离辣椒，没有辣椒水也喝不下。川佐说，只有在三样东西面前男人才是男人，女人、辣椒和战争。
　　小城城楼的东侧有一家布行，掌柜姓王，叫王贵。白白净净的王贵不像生意人，倒像一个文弱书生。布行是从王贵的爷爷开始做的，苦心经营了几十年，才发展得像个模样。王贵买卖公平，童叟无欺，在城内外都有很好的口碑。王贵媳妇是城内有名的一枝花。老中医董重，看王贵老实本分，才将惟一的千金许配给王贵。王贵媳妇过门后，恪守妇道，为人贤惠，还为王贵生育了一双儿子。城里城外的人羡慕不已。
　　王贵也有两个癖好，名茶和辣椒。品茶的功夫有多深，人们说的很少，这吃辣椒，城里城外可是无人不晓，相传王贵可以一馍筐一馍筐地吃。
　　一天，布行里来了三个人，川佐、卫兵，另外一个是维持会长赵疤瘌。王贵忙上前招呼，“请问皇军要点什么？”赵疤瘌向川佐深深地鞠了一躬，“报告川佐先生，这位就是王贵，王掌柜。”川佐扶了扶眼镜，“您就是王贵君？”“不敢，不敢，本人王贵，请问有何吩咐？”赵疤瘌抢前一步，“听说你特别能吃辣椒，皇军要和你比试比试。”川佐一挥手，“不，不，王贵君，久闻你的大名，听说你绰号辣椒大仙，巧得很，我也喜欢。王贵君，我们都是男人，能吃辣椒的人才不愧为男人，不过，我想与你切磋切磋，看谁更胜一筹。”王贵心里嘀咕，麻烦来了，“不好意思，川佐先生，吃辣椒只是本人的一点怪癖，怎能和川佐先生相提并论呢，不足挂齿，不足挂齿。”川佐嘴角抽动一下，脸上掠过一丝无人察觉的狞笑，“听说嫂夫人如花似玉，如果王掌柜甘拜下风的话，就让嫂夫人到队部替你道歉吧。假如王掌柜怜香惜玉，不妨通过比赛决定去留，这样公平，我们大和民族是最讲人道的。”王贵这才弄清鬼子的险恶用心。他怒火中烧，心里骂道，小日本，别这么横行霸道的，血债迟早要用血来还。事到如此，是没有退路的，他强压心中怒火，说：“也好，愿意领教。”“好，爽快，佩服，佩服。不过我有言在先，如果你输了，罚嫂夫人为我沏茶三天，我输了，以它换取。”川佐说着，伸出食指，“三天内你出不了城，三天后，剧场见。”川佐转过脸，露出狰狞的笑。
　　剧场外搭了一个三尺多高的戏台。三天后，日本宪兵把持在戏台周围，刺刀在人们的眼前闪着寒光。戏台下人山人海，人们都为王贵捏了一把汗。维持会长赵疤瘌宣布比赛规则后，卫兵用刺刀“嚓”地将麻袋捅开，血红的干辣椒散落在戏台上。
　　经猜先，该王贵先吃。只见他将一只辣椒放入口中，咯嘣咯嘣在嘴里嚼出响来。川佐也不示弱，辣椒配牛肉吃得很香。
　　你来我往，一堆辣椒吃到一半，太阳已升到了头顶。川佐满面燥红，下咽速度明显减慢。王贵也汗流浃背，脸上溢满汗珠。川佐一口辣椒一口牛肉，而王贵只不停地喝水。
　　剩下的又吃了一半，太阳已经爬上了西山坡。辣椒在嘴里打转，川佐的脸涨成了紫茄子。王贵也几乎成了水人，衣服像刚水洗一样全贴在身上了。川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神情开始恍惚，但狡猾的他还是眯着小眼睛窥视着王贵的变化。汗水顺着王贵的脸颊一行一行地往下流，王贵的座位下已是湿漉漉的一片。王贵身体突然一晃，眼前火花飞舞，蒙中他仿佛看见自己的娇妻正遭受蹂躏，妻子撕心裂肺大叫：“王贵！”……台下的众乡亲一阵唏嘘声。川佐看在眼里，精神为之一振，心中窃喜，大和民族是最优秀的，绝不会输给东亚病夫。然而，此时王贵慢慢又睁开眼睛，在人们期待的目光里重新坐稳，咕咚咕咚饮了几口茶水，又将一只辣椒轻轻放进嘴里。川佐不甘示弱，也吃力地拿起一只辣椒，却突然喷出一股血腥的东西。他眼前一片黑暗，一头栽倒下去。
　　王贵缓缓地露出笑容，那么惬意。突然一个日本卫兵“唰”地抽出东洋刀，在血色残阳的余辉里闪出一道寒光，王贵的血染红了这片养育他的土地。
　　几年后，游击队里出了一名女枪手。她双手握枪，枪法奇准，那两把枪在她手里火辣辣的。据说，那位神奇的女枪手，就是王贵的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