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4年第9期

奇异的谋杀

作者:李莉莉 裘德海




  豪宅命案
  
  岳风掏出一根香烟,点着了美美地吸了一口,然后把整个身体放入办公室那张摇椅里摇呀摇,似乎要把全身的疲惫都摇出来。
  景洪市这个云南边陲小城紧连着缅甸、老挝,时有毒品、黑社会斗殴等案件发生,使得他这个市公安局刑侦大队的大队长天天忙得脚不沾地。眼下刚刚破获了一个贩卖毒品案,他这才忙里偷闲吸了一根烟。
  烟尚未吸完,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把他惊醒,电话里传来队员小王的声音:“报告队长,橄榄坝的翠林山庄发生命案,死者是两年前已故的本市房产大亨宁柏英的独生女儿宁鸾。这事影响很大,已经有许多媒体记者在别墅外挤着要采访,局面混乱,你快来呀!”
  岳风迅速掐灭手中的烟,带车赶到翠林山庄。这翠林山庄在景洪市城南沿澜沧江顺水而下约四十公里处,离市区虽说有点远,可这里江水清凉、林木茂密,古老的傣族佛寺和幢幢竹楼掩映在林木葱绿之中,群莺起舞、百鸟吟唱,一派热带自然风光,有“孔雀尾羽”的美称。因此,被一些有钱的大亨大款看好,在这里盖起豪华别墅,也就是说住在这翠林山庄的人非富即贵。这里发生命案,对整个景洪市的经济投资发展大方向必然会带来不安定因素。岳风忽然觉得身上担子一下沉重起来。
  到了翠林山庄,远远地见小区内一栋豪华别墅前围着一大群人。岳风等人从人群中挤进别墅内,小王已在那儿等着,马上把他引到二楼卧室命案现场。
  死者宁鸾二十五、六岁,衣着整齐、面目安祥地躺在床上的被窝里,左肩有一刀口,洞穿后背,但血似乎流得并不很多,床单上只染红了不大的一块,而且脸色也不是非常苍白,把被子一盖,就像睡在那里一样。可看出死者生前是个非常美丽的女子。
  法医检查了一遍说:“死者左肩刀口虽深,但不是致命伤口,生前没被强暴,也没有发现挣扎扭打痕迹,死态安祥,似乎是在睡梦中平静去世,但具体死因须解剖后才能详细了解。”
  岳风沉默地点点头,心中暗自思忖:“死者若是自杀,那肩头刀伤从何而来,这一刀力透后背,不是一个弱女子可以做得到的,死者若想自杀,也不必画蛇添足再给自己一刀,而且现场也找不到那把凶器;但若是他杀,为何死者面目这般安详?肩头一刀又狠又毒但却不能立时致命,一定会把死者惊醒,死者惊醒了一定会挣扎叫喊,但为何现场看不到挣扎痕迹?而且凶手有意杀人,怎么只在死者身上捅了不能致命的一刀就走了?死者流血并不多,显然不是失血过多而致命;卧室没有翻过的迹象,显然不是谋财害命;死者生前也未被强暴,证明凶手也不是为色而来。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凶手来杀死者,而只捅了一刀就跑了呢……”
  正思忖着,只见小王带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来到跟前说:“队长,这位是在宁家做保姆的张阿姨,就是她发现死者报的案。”
  岳风打量张阿姨,典型的劳动妇女形象,因为害怕身子有些发抖,岳风和蔼地说:“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死者宁鸾的?”
  张阿姨说:“我们家宁小姐有睡懒觉的习惯,但平常九、十点钟也就起床了,可今天上午十二点了也不见她下楼,我就上楼去叫她吃饭,叫了几声她都不理我,我觉得不对就掀开被子看,结果发现宁小姐已经……”
  岳风说:“你昨天晚上可曾听到什么动静?”
  张阿姨想了想说:“我平常睡觉就很沉,而且我们这小区有保安守着,平常没什么事发生,所以睡觉也一直很踏实,昨晚也没听到什么动静。”
  岳风打量了一下房间,只见床上方的墙壁上挂着宁鸾和一个青年男子的结婚照片,那青年男子戴着一副眼镜,斯文中透着英俊。岳风指着照片问:“那是宁鸾的丈夫吧?他妻子死了,怎么不见他在身边?他们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张阿姨说:“照片上是我们家小姐的丈夫唐文皑先生。我们家先生可是个好人,我们老先生去世后,留下偌大的家产,小姐一个弱女子又不会打理,都是先生日夜奔波各地打理,使得生意越来越大,去年唐先生回老家河口县开发房地产,那里离这里远,所以唐先生住在那里,逢年过节才回来一次,家里平常就只有我和小姐两个人。小姐出事,我已经打电话通知先生了,但那边不通飞机,先生要明天才赶得回来。”
  岳风点点头,又问:“你们家先生、小姐感情好不好?”
  “好!好!”张阿姨忙不迭地回答:“我们家先生对小姐可好了,宁小姐从小被老先生宠坏了,脾气难免有些刁蛮任性,可唐先生对她一直是体贴倍至,就连去年不得已到河口去做生意,不能天天回家,还忙里抽空每隔一个星期就寄一封信给宁小姐,另外还花大价钱从那边寄一束当地特产的鲜花,从未间断过,这边花刚要谢,那边花又送来了。岳警官,你看那花就在茶几上。”
  茶几的花瓶内果然放着一束开得正艳的红色鲜花,有点像玫瑰,又有点像蔷薇,却不知是什么花。张阿姨见岳风望花,连忙说:“听唐先生说这花叫‘痴心花’,只有河口瑶族自治县那边的瑶族山寨才有。传说是一位美丽的瑶族姑娘苦等出门的爱人不回,吐血而亡化成的。送这样的花给宁小姐,也可见他对宁小姐的爱痴心不变。”
  岳风看了看花,问:“那些信呢?你知不知道信放在哪里?写了些什么?”
  张阿姨不禁有些失笑:“信是写给宁小姐的,我怎么知道里面写些什么,但我猜想里面写的准是肉麻的情话,因为小姐每次看信都会脸上发红,我也是过来人,那种样子就跟当年看我孩子他爹写给我的信时神情一样———哦!那些信宁小姐平常就放在床头柜里,如果你们觉得有用,就拿出来看吧。”
  床头柜内果然有厚厚一沓信,打开柜门一股淡淡的香气就透了出来,岳风知道这是香水信笺的味道,现在的商家精明得很,专门生产一些有各种香味的信笺供人购买,他女朋友就曾用香水信笺写过信给他。果然,抽出一封信,香味更浓了,粉红色的信纸虽说有点粗糙,但香味却好闻,清香怡人。
  岳风看了几封信,并没有什么头绪,信中写的不外是些唐文皑对妻子的思念之情以及在生意上遇到那些麻烦和解决后的轻松。从这平常的信中看得出唐文皑是很爱妻子的,困扰快乐都与妻子分享。
  岳风又问:“他们结婚几年了,有没有孩子?”
  张阿姨说:“结婚好像有四五年了吧,生没生过孩子我不清楚,我是两年前才到宁家来做保姆的,但听在隔壁别墅做了很长时间的保姆说,三年前听到我们这栋楼有半年时间经常传出婴儿的啼哭声,但半年后就听不到了,我就是在那半年后来这里做保姆的,那时就只有先生小姐和宁老先生三个人。我有时也好奇地向隔壁保姆打听过,但宁小姐一向深居简出,出门也有车到门口接她,而且从不在小区的花园里散步,所以她们也不知道宁小姐有没有怀过孕生过小孩。”
  岳风说:“你说宁小姐出门就有小车接,那小车呢?司机呢?”
  张阿姨说:“宁老先生是在本市发的家,虽说唐先生在外经营房地产,但在市内还有一些产业,由宁老先生的侄子宁江先生代管着。平常宁小姐要外出,就打电话叫司机来接,宁小姐难得出门,也很少用车,车子放在别墅也没多大用。宁小姐出事,我也打电话通知宁江了,算算时间马上就该到了。
  正说着,进来一个三十来岁,衣着很光鲜的中年男子,走到门口就放声大哭:“小鸾,小鸾,你怎么就去了,你还这么年轻,是谁这么狠心下的毒手,呜呜……”
  岳风扶起宁江说:“宁先生请节哀,现在最要紧的是抓住凶手为死者伸冤,还要你帮助提供一些有利线索———不知死者生前有什么仇人没有?”
  宁江定了定神,说:“我堂妹性格刁蛮又怪僻,这几年很少出门,我伯父留下的家产也大多由妹夫唐文皑管着。本地的小部分由我管着,反正我堂妹是什么都不管的,于公于私应该都不会和人结怨积仇,何况还是这杀身大仇。”
  岳风问:“我知道宁老先生的生意做得很大,这么大的家产为什么他放心全给女婿外姓人管理,而不是给自己的女儿管理?”
  宁江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的神情,说:“这是我伯父的决定,他怎么安排,外人也不好干涉。堂妹死了,这所有的财产全部归唐文皑了。他以前不过是河口那地方的一个瑶族穷小子,是我伯父有一次到那考察,不知怎的就赞助他读书,他读完书到伯父公司帮忙,伯父对他越来越器重,公司大权都给他管,到后来干脆把女儿也嫁给他了……他可不知是走了哪辈子的狗屎运了……”言下之意竟有些不满。
  岳风不置可否地笑笑,他能理解宁江眼看着伯父家产落入外人手中而他没份的心情,看来在他身上也问不出什么线索。
  这时小王走了过来说:“队长,屋内都检查过了,凶手没留下什么可疑东西,连指纹、鞋印都没有,可见凶手是个很有经验的惯犯。”
  
  火 柴
  
  岳风尚未说话,张阿姨像发现什么似地叫了起来:“警官同志,警官同志,这屋子多了样东西,这东西绝对不是小姐的。”
  岳风忙问:“什么东西?”
  张阿姨指着茶几上说:“就是茶几上的那盒火柴,宁小姐是吸烟的,可她一直都用打火机,从不用火柴。你看打火机就在床头柜上,而且我每晚都要收拾屋子,这茶几宁小姐睡觉前我也收拾干净了,绝对没有火柴。”
  火柴———难道凶手杀了人还悠闲地坐在沙发上吸根烟,连岳风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但他还是吩咐小王把火柴带回局里检验。二人又来到小区的物业管理处,因为像翠林山庄这样的高级住宅小区是配备了摄像监控系统的,要想轻松进入而不被人发现也不是件容易的事。问问昨晚当值的保安,也许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小区物业主任很热情地接待了他们,并给他们查看了昨晚的监控录像,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当叫来昨晚当值的两个保安时,却只来了一个保安,物业主任解释说:“另一个叫何小虎的保安今天一大早接到家里的电话说家中老母病危,匆匆请假回老家河南去了。”
  岳风询问保安昨晚可曾发现什么情况,那个保安说:“我昨晚和何小虎当班当到十二点多,两人吃过宵夜后,不知怎的我肚子就疼得受不了,跑了好几趟厕所还是泻个不停,何小虎就照顾我让我先回宿舍歇一歇,等到肚子好些再来,说有他一个人值班也不会有事的。我肚子疼得实在受不了就回宿舍去了,等到凌晨三点多肚子不那么疼了才回来值班,一切都像往常一样平静,没听何小虎说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岳风点点头,向物业主任要了何小虎的手机号码,想打电话询问一下何小虎在昨晚十二点到凌晨三点这个案发重要时段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谁知电话竟关了机,物业主任又热情地找出何小虎留在档案里的老家住宅电话,可一拨竟是空号。这下何小虎就成了重要的涉案嫌疑人,岳风马上命人到各车站码头搜查何小虎的下落。
  见何小虎可能有涉案嫌疑,别的保安纷纷议论起来。一个保安说:“我看这何小虎就有些问题,怪不得来这里上班才两个月,倒有一大半时间经常在宁小姐住的那栋别墅前转悠,敢情是在打眼。”
  另一个保安说:“警官同志,有一件事不知对破案有没有帮助———五年前,唐先生和宁小姐新婚不久,有一位年轻的女子来找他们,谁知进去后就吵了起来,那女子还骂宁小姐不要脸,仗着有几个臭钱抢别人爱人什么的。宁小姐本来脾气就不怎么好,就和她对骂起来,倒是唐先生好言把那女子劝走了。那女子走后,我们似乎还听到宁小姐在对唐先生发脾气,唐先生这人性情好,一直劝宁小姐,这才把宁小姐劝住。但从那以后那女子几乎隔一段时间就来这里找宁小姐闹,宁小姐干脆吩咐我们不要让这女子进小区。这女子似乎很恨宁小姐,不让她进来她就经常到小区门口徘徊,那种眼光都是冷冷的恨恨的,我们这里的保安大部分都见过她。不过有一点很巧,自从何小虎两个月前来这上班后,就再也没见她来过了,不知这算不算是线索?”
  岳风连忙问:“那女子长得什么样子?”
  保安说:“长得娇小可爱,蛮漂亮的,也很朴素。这个等唐先生回来问唐先生就知道了,因为唐先生认识那女子。我见过唐先生和那女子两人在小区门口说话。”
  岳风默默点点头,他知道要了解更详细的情况只有等唐文皑回来。
  
  情 杀?
  
  现实中的唐文皑比照片上还要显得斯文,因为赶了一天一夜车,他脸色有些苍白,眼珠也熬得通红,也许是悄悄哭过的缘故。但他在外人面前却没有流一滴眼泪,脸上透着一种像他这种读书出身的商人少有的刚毅。
  岳风先安慰了几句,就把话题切入正题,问他保安提到的年轻女子是谁。
  唐文皑先是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岳警官,我可以告诉你那女子是谁,但我相信她不会是杀害我太太的凶手,请你们千万不要冤枉好人———她叫贺兰秀,是我河口老家邻居,我们从小青梅竹马,她很爱我,我们曾经有一场很热烈的恋爱。可是我们那地方太穷了,家里供不起我们继续念书,她高中毕业辍学了,我却很幸运得到宁柏英老先生也就是我已故岳父的赞助继续到外地读大学。大学毕业后我就到了我岳父的公司工作,因为工作突出,很受我岳父器重,因此也有机会认识了我太太,我太太漂亮热情,我们很自然地恋爱了……毕竟我跟秀秀分开很多年,我们的文化、兴趣都有了很大的差别距离,我是真心爱我太太的……可秀秀不这么想,我跟她谈了很多次,她都不接受我们分手的现实,反而把原因归咎到我太太身上,说是她用金钱和美色勾引我。我和太太结婚后,她找到我们住的地方,常来骚扰我太太,我们万不得已才通知保安不准她进小区……我了解秀秀,她是怨我怨我太太,但她不可能为了这些感情杀我太太。警官同志,你们可千万不能冤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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