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2期

仇中仇

作者：连召波

　　“小花匠”呆立了良久，才强打起精神，悄悄地也向林雄的“栖云斋”摸去。
　　待走近“栖云斋”门口，两名全副武装的保镖挡住了他。按照林府的规矩，除了大小姐和大管家宋一飞外，其余任何人未经批准都不得擅自进入“栖云斋”。
　　正纠缠间，猛听得“栖云斋”大厅里一声盘碗落地摔碎的脆响，接着是一阵桌椅翻倒和林大小姐的惊呼声。“小花匠”知道时机已到，突然痛下杀手，拔枪左右猛砸，将两名保镖击昏在地。
　　他冲进“栖云斋”大厅，只见林雄已卧倒在地板上，一手撑地，一手抱腹，嘴鼻涌出鲜血。
　　“林雄老贼，你也有今日！”“小花匠”用枪指着林雄的脑袋，步步向他逼来。
　　“‘小花匠’，是你给我父亲下了毒？”林小英悲切地问。
　　“小花匠”重重地点了点头，双眼冒出仇恨的怒火，狰狞的脸罩着一片杀气。
　　“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林雄咬牙切齿地喘息着问。
　　“老贼！你还记得十二年前你在上海浦东欠下的那笔血债吗？我父亲马行空因与你争夺地盘，你怀恨在心，勾结官府，将我家上下一百余口全部杀害。苍天有眼，我虽被你杀成重伤，但大难不死，后逃出魔掌，浪迹天涯，广拜名师，苦学武艺，只等有朝一日向你讨还血债。无奈你做贼心虚，广罗爪牙，戒备森严，又兼武功惊人，所以我才‘葬父卖身’，混进魔窟，伺机报仇。今天我让你死个明白，我不叫‘小花匠’，我父亲给我起的名字叫马如龙！”
　　“住嘴！我当时杀你全家系被你父亲所逼。马行空与我兄弟一场，强占了我的地盘不说，还垂涎我夫人美色，为了能够霸为己有，他率众深夜突袭我的住所，我仗着一身武功，背着女儿冲出重围，我夫人被马行空捉住，宁死不从，最后惨遭奸杀。如此血海深仇，我怎能不报？”林雄身中剧毒，又动了真气，喷出两口鲜血，奄奄一息。
　　“‘小花匠’———不，马如龙，你们家就是杀害我娘的仇敌？”林小英泪流满面，哀鸣不已。
　　马如龙握枪的手开始颤抖，他喃喃地说道：“不，这不可能，我父亲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他不可能那么做，不可能！”
　　“英儿，爹不行了，你快拿枪杀了这个奸细，替你爹和你娘报仇！”林雄嘴角泛出血沫，一代枭雄说完这句话，便停止了呼吸。
　　林小英去抓地上父亲扔下的枪，发现傍晚马如龙送给她的黑玫瑰还握在自己手上，她愤怒地将它扔得老远。
　　“大小姐，我家仇已报，你杀了我，我无怨无悔。”马如龙扔下手枪，把胸膛迎向林小英的枪口。
　　一边是杀父凶手，一边是自己的情人，林小英该作怎样的抉择？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林小英双手扯着自己的秀发，痛不欲生。她有太多美好的愿望与祝福，不幸全被这一巨变和惨剧击得粉碎。
　　这时，大管家宋一飞等人听见“栖云斋”的响声，带着数十名保镖一齐冲进大厅，看见老爷林雄已七窍流血中毒暴毙，皆大惊失色，面面相觑。
　　“还我老爷命来！”宋一飞一声怒吼，抬手照马如龙就是一枪。
　　“不要，小心！”林小英突然飞身扑在僵立不动的马如龙身上，无情的子弹射进了她的胸口。
　　“大小姐！”马如龙和全大厅的人都失声惊呼。
　　马如龙扶住跌倒在他怀里的林小英，眼泪很快流了出来。林小英把脸转向宋一飞说：“宋大管家，如果你还当我是这里的大小姐，你听我一句话，放了马如龙，冤冤相报何时了，林马两家的恩怨情仇到此一笔勾销，永世不得重提！”声音悲壮激越，凄厉骇人。
　　大厅之上，人人低头不语，思绪万千，空有墙上的一尊机械钟在灰暗地唱着挽歌。
　　马如龙掏出林小英曾送给他的玫瑰手帕，替她按在伤口上，霎时整个手帕被鲜血染得殷红，那朵刺绣玫瑰愈加娇艳无比。他抱着她缓缓地向门外走出，保镖们欲拦，宋一飞摆手黯然叹息：“让他们走吧！”
　　此时已是晚秋时令，夜晚的空气凉气逼人。从早春到晚秋，不过三个季节的交替，昔时风华绝代的林小英，今夜已瘫软在马如龙的怀中气若游丝。
　　家仇虽报，情人却危在旦夕，马如龙凝视着天际一轮惨白的明月，茫然若失。
　　“‘小花匠’！”林小英突然用微弱的声音说。
　　“大小姐！”马如龙泪眼蒙眬。
　　“我多么，希望，永远叫你———‘小、花、匠’……”林小英脸上那颗冰冷的泪滴随她猛然垂下的头，摔落下去，像流星的尾巴，划了一道美丽的光弧。
　　一阵秋风吹过，落叶萧萧而下，一个青年抱着一位姑娘，在幽怨的月光下无声地行走。
　　人世间无休止的恩怨仇杀，殃及多少无辜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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