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3期

宰人

作者：祁增年

　　金家驹是偏僻山沟里的庄稼人，那里交通很不发达，所以他从小到大都没有进过城，对城里的事一窍不通。最近他接到城里大妹子的电话，让他到城里去住几天，开开眼。正是农闲的时节，金家驹在山沟里也觉得挺闷得慌，就起了个大早，步行二十多里山路，坐上了进城的火车，一天一夜才到了站。大妹在电话里说得很清楚：出了火车站，就会看到车顶上有牌子的小汽车，那叫出租车，只要上前一招手，人家司机肯定会招呼上车的，开车后就把龙城开发区6号的地址告诉人家，只需10块钱就到了。
　　金家驹是天快黑时下的火车，他手里拿着地址往外走，这时就听到身后有人在议论：“现在生意人就爱宰人，特别是宰乡下人，宰起来真是心狠手辣。”金家驹一听当场头上就冒出冷汗。什么，宰人？公安局管得这么紧，还有人宰人？他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就转身问那人：“你说的宰人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人见他是个乡下人，存心逗他一逗：“宰人就是杀人嘛，这你都不懂？”金家驹更紧张了，浑身哆嗦地问：“在哪里杀？”“满街都杀，尤其是像你这样的乡下人。”“那……那公安局怎么不管呢？”那人见金家驹这么问，更乐了：“公安局管得过来吗？你也真少见多怪。”
　　连公安局都不管杀人，金家驹迈的步子就慢下来了，想回家，火车可不是想调头就调头的，往前走吧，他又怕被人宰了。金家驹就这么胡思乱想地来到了车站广场，很快，一辆出租车停在了他的面前。开车的是个中年胖男人，长了一脸横肉，胖子连拉带拽地把金家驹弄进了车里，问明了金家驹的去处，车就开得贼快。
　　金家驹心里害怕，嘴巴就封不住了，他问司机：“师傅，听说城里到处宰人，有这么回事吗？”司机说：“没错。”“真够吓人的，你……你们开车的不会宰人吧？”“哪里的话，出租车宰人更厉害，全城的司机都宰，狠着呢。”
　　金家驹越听越紧张，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那你宰不宰？”“我不宰，只有我不宰人，正巧被你碰上了，你的运气好呀。”金家驹听司机这么说，那颗悬着的心才稍稍定了定。
　　说着话，天就黑了下来。出租车司机见金家驹是个傻老冒，就起了黑心，放着城里的近路不走，拉着他在城外转起了圈子。时间长了，金家驹就警觉起来了，心想，妹子家离车站不远，怎么车子跑到了郊外？莫不是这个胖子想宰我？金家驹正这么想着，车子“唰”地停了下来。司机说：“你稍等一下，我上个厕所。”说着下车进了路边的一个小草棚。
　　金家驹不放心，悄悄地跟了过去，就听厕所里有人在问：“二哥，有客人？”只听那胖司机答道：“嗯，是个乡巴佬，傻乎乎的。我今天要好好宰他一把。”
　　啊！金家驹一听这话，想哭也哭不出声了。这可怎么办呢？他正拿不定主意时，胖子从厕所里出来了，见金家驹站在车旁，就说：“你这老哥也是的，还没到呢，下来干吗？快上车，还远着呢！”金家驹站在一旁双腿直打哆嗦，让胖子推进了车。车子开出没多远，就在一片菜地前停住了。车子出了故障，司机怎么弄也发动不起来，过了一会儿，连车灯也灭了。
　　金家驹两眼一黑，心想这下完了，他在替我选坟地哩。这时，只见胖司机拿出了个手电筒，在工具箱里翻了半天，掏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尖刀来。司机是要用刀子削电线皮子。可金家驹不这么想，他见对方掏出刀子，不敢怠慢，一伸手从包里抽出一根擀面杖来。这是他给妹子做的，没想到现在派上用场了。他一用劲就挥了过去，只见“叭”地一声把车窗给打了个稀烂。司机一看这场面，冲金家驹大喊：“你想干什么？”金家驹说：“干什么？我先把你宰了！”司机以为碰上打劫的了，也操刀跟金家驹干了起来。
　　两个人从车里一直打到车外，最后胖子司机败下阵来。胖子司机见没戏了，当场口气就软了：“这位大爷，要多少钱你尽管开口，求你千万别伤害我。”
　　金家驹见他也怕死，口气便缓和下来，说：“只要你不宰我，我杀你干什么，吃饱撑的？”胖子司机说：“我没有宰你呀！”金家驹问：“那你刚才在厕所里说什么呀？”
　　司机马上解释道：“对不起大哥，那是句玩笑话，我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宰您呀！”
　　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金家驹便原谅了司机，两人握了握手，重归于好。不一会儿车也修好了，胖司机把金家驹送到了他妹子家门前。金家驹下车后问：“多少钱？”司机说：“最……最低价，10块钱。”金家驹从身上掏出20块钱往司机手里一塞，说：“你们做生意的，想赚几个钱也挺不容易，喏，多给你10块钱，收下吧！不过，以后可不能宰人呀，宰人是犯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