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3期
筑起爱情的长城
作者：路轲瑜
工厂新招了一个大学生，名叫丁文。他的到来吸引了许多姑娘的眼球，这并不是因为他是大学生，大学生在这个厂里帚扫箩装，而是因为他长得太帅了。你看他，身高体壮，气宇轩昂，剑眉下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面庞上总带着迷人的微笑。整个人阳刚中不失俊朗，潇洒中透出活力，简直帅呆了。
在姑娘们中对丁文关注最密切的是24岁的李娜。她原本生得眉清目秀，肌肤白嫩，身材苗条，加上她善于梳妆打扮，是全厂公认的厂花。虽然她从19岁进厂起就有许多小伙子围着她转，但至今仍然名花无主。她想等等再等等，选选再选选，一定要挑个最完美的丈夫。前一阵子她对跟在身后数年如一日狂追不舍的崔全有了好感，并有些心动。这崔全呀，在丁文到来之前，真算得上是全厂最帅的小伙子，比丁文还高些的个头，配上宽阔的肩膀、挺直的腰板、还有那炯炯有神的大眼，也曾经吸引了除李娜之外不少姑娘的眼球。可他偏偏就拣高枝攀，对李娜狂追不舍。不料丁文的到来让他立刻显得魁梧有余,英武不足；粗犷有余，潇洒不足；活力有余，气质不足。而李娜惊喜地发现了这座山外之山，立马将崔全一股脑儿抛开，把眼睛的正光、余光全部集中到丁文身上，并且丢弃了姑娘的矜持，主动和他说话，邀他喝茶逛街进舞厅。很快，李娜发现丁文花钱太小气，进厂以来从未见他买过新的外衣，也没见他在工厂食堂之外的地方吃过饭，更没见有人吃过从他口袋里掏出的瓜子糖果，就连跟她在一起，多数时候都由她花钱。但她不认为这是缺点，男子汉嘛，用钱手小，将来准是好当家。
李娜的移情别恋让崔全急得要上吊，耗费几年心血眼看到嘴的甜果突然间又吊到了半空，并且不在自己的头顶，他能不着急吗？他恨死了丁文，尽管他发现丁文对李娜似乎没有什么感觉，一切都是李娜的单边行动，但还是把账全部算到了丁文头上：人家在黑暗中摸索多年才见到点亮光，你从哪儿跳出来就把亮光给遮了，简直是黑熊精、黄袍怪！
爱情保卫战打响了。崔全决定用己之长击敌之短，他要在最能表现青春活力、最能赢得姑娘青睐的音乐和体育方面将丁文淘汰出局。在音乐方面，他曾获得全系统卡拉OK大奖赛一等奖。在体育方面，他曾拿过全系统摔跤比赛第一名。这天是周末，正逢厂里每月一次的青年文体晚会。四百多名青年职工相聚在大会堂，有兴致的随便登台唱歌跳舞耍武术，其他人则坐在台下瞧着乐。李娜是晚会的常设主持人，崔全则是登台表演固定的主角。这次他一登台就连着唱了三首歌曲，台下掌声持续不断。待第三首歌唱完，随着掌声再起，他昂首挺胸，傲然挺立，像一个得胜回朝的将军，在骄傲地聆听百姓的欢呼。待掌声平息，他拿着话筒神气地说：“其实我的歌唱得并不好，是大家偏爱我。在这里我想请你们把掌声留一些给丁文，他的歌一定唱得比我好。下面欢迎丁文为大家献上一曲！”台下马上一片欢叫：“丁文，来一个！丁文，唱一曲！”崔全这番话本应由主持人李娜来说，他喧宾夺主，李娜听了很不舒服。她知道崔全是想出丁文的洋相，十分反感地瞪了他一眼，但她无法阻拦，只能顺水推舟：“那就请丁文先生给大家献歌一曲吧！”坐在台下的丁文惶惑地站起来对大家说：“我是五音不全的公鸭嗓呀，大家饶了我吧！”大伙哪肯答应，顿时一片吵嚷，有几个好事的将他架到台上，硬将话筒塞到他手里。他万般无奈，只好朝台下鞠躬说：“我真的不会唱歌，这太为难我了。要不这样吧，我学过两手太极拳，锻炼身体用的，我就给大家耍两手吧！”台下马上有人喊叫：“行哪，就耍太极拳吧！”站在台角的崔全忽然走到舞台中间对台下说：“既然丁文经常锻炼身体，想必他是摔跤高手，就让他跟我比试比试摔跤，大伙看怎样？”台下一片欢叫：“好！好！摔跤！摔跤！”丁文着急地说：“我不会摔跤呀！我从未摔过跤呀！”崔全一把抢去他手里的话筒，递给李娜，接着把他拽到台中央，盛气凌人地说：“你就别谦虚啦，给大伙露一手吧！”之后便抱住丁文摔起来。丁文自知难以脱身，只好使出全身力气保护自己。由于他只知避让而不知出手，姿态笨拙而难看，不断惹起全场大笑。而崔全抓、抱、摔、绊、背频频出招，动作矫健而勇猛，不时赢来全场喝彩。僵持状况只持续了两分多钟，丁文开始频频被摔倒，台下的掌声欢呼声此起彼伏。说不清丁文被摔倒多少次，直到他最后一次倒地坐着不肯起来，崔全才拍手作罢。
这次晚会过后，李娜终于放弃出尽洋相的丁文，回到风光无限的崔全身边，不久，两人举行了婚礼。
三个多月后的一天又是周末，又逢每月一次的青年文体晚会。厂部传出话来，说正在本厂洽谈业务的日本某公司代表团里有个名叫吉野的青年擅长摔跤，他提出要在今晚的晚会上与本厂摔跤高手决一胜负，厂部要崔全准备应战。崔全向厂部拍胸口：“不胜吉野誓不为人！”晚饭后，全厂职工早早来到会堂，等待这一精彩时刻的到来。
时间刚到七点，主持人李娜就宣布晚会开始。第一个节目就是吉野和崔全的摔跤。吉野和崔全在台上一亮相，观众便知这场摔跤悬念多多。因为两人几乎一样高矮，一样胖瘦，一样神态。果然，两人一交手就进入胶着状态，你进我退，我攻你防，你抱我摔，我绊你背，来来往往，僵持五分钟后才开始有人被摔倒，摔倒也是轮着挨，直到十分钟后才出现一边倒。人们痛苦地看到屡屡倒地的不是吉野，而是他们的崔全。转眼十五分钟时间到了，吉野举起胜利的双手，崔全还在地上没爬起来，人们一片唏嘘。就在这时，一个矫健的身影腾地跃上前台，朝吉野行一抱拳礼，大声说：“吉野先生，我想跟你比赛一下，行吗？”观众定晴一看，原来是丁文，马上议论起来：“这不是自不量力嘛！”没想到吉野却握住丁文的手，激动地用中国话说：“哎唷，是丁文，在这儿见到你，太好了！”接着对观众说：“这场比赛我认输。丁文是我在中国留学时的同学，我俩一个班，他是全校摔跤冠军，我才是全校第八名，在他面前，我只能认输！”观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时又听丁文对吉野说：“吉野同学，见到你我也很高兴，但你既然提出比赛，就应该将比赛进行到底，你说是吧？再说我好久没摔跤了，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哩！”吉野想了想，爽快地点了点头：“那就比比看吧！”
两人立刻交起手来。人们看到，刚才在崔全面前如狼似虎的吉野全然没有了刚才的威风，抓臂、抱腰、蹬腿、闪摆，处处笨拙而无力。而前次在崔全面前像块烂豆腐的丁文此刻却变成下山猛虎、出海蛟龙，只见他闪、避、推、挡、摆，敏捷而娴熟，抓、抱、摔、绊、背，迅猛而有力，观众看得目瞪口呆。只僵持了两分多钟，吉野就开始频频倒地。比赛才五分多钟，吉野就行抱拳礼认输，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少顷，丁文和吉野拥抱到一起，互诉离别之念。忽然，吉野挣出来，从李娜手里拿过话筒对台下说：“各位观众，下面我想请我的同学丁文唱一首《弯弯的月亮》，他曾经以这首歌夺得全校卡拉OK大奖赛第一名，我很想再听他唱这首歌，你们赞成吗？”台下众口一词：“赞成！”
丁文庄重地接过话筒，走到台前对大家说：“我愿为大家演唱《弯弯的月亮》，可我要告诉大家，我当初所以学唱这首歌，是因为我的未婚妻也叫阿娇。我的阿娇跟我青梅竹马，但她家里太穷上不起学。为了支持家境也不宽裕的我上大学，她每天上山采药材。不幸的是我读大二时她不慎摔断了腿，至今还不能站起来。她为我付出的太多太多，她是我心中的月亮。上周末我已将她接了过来，我要治好她的腿并且跟她结婚。现在她就坐在台下的轮椅上。下面，我就将这首歌献给我亲爱的吉野同学，献给在座的各位，也献给我的阿娇。”观众这才注意到走道上确有一位梳着长辫的姑娘坐在轮椅上，大家哗地围了过去。
这时，音乐响起。随着音乐，丁文浑厚清亮、富有磁性的歌声开始在会堂里回荡：“遥远的夜空有一个弯弯的月亮，弯弯的月亮下面是那弯弯的小桥。小桥的旁边有一条弯弯的小船，弯弯的小船悠悠是那童年的阿娇。阿娇摇着船唱着那古老的歌谣，歌声随风飘啊，飘到我的脸上……”人们惊叹丁文的歌声如此动听，更惊叹丁文的爱情如此纯真。待丁文唱完最后一句，台下爆发出震耳欲聋、经久不息的掌声。
星期一上午，丁文在上班路上遇见李娜，李娜冷冷地问他：“你唱歌摔跤那么出色，为什么上次在崔全面前要装熊？”丁文红着脸说：“我怕你会对我更加有好感，对我更加投入，我怕我最终会爱上你，而我是不能背叛阿娇的。我……我要筑起爱情的长城。”李娜哑然无语。丁文又说：“如果你觉得我伤害了你的感情，我向你道歉！”说完向李娜深鞠一躬，转身大步走远。
李娜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眼里闪出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