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4期

初一十五

作者：周西海

　　正月天，人手闲，喜日子接二连三。大年初一胖嫂的儿子大明刚娶过媳妇，正月十五瘸婆的儿子小强又要娶新娘。一大早，架在大槐树上的喇叭，就嘀嘀嗒嗒响起了“抬花轿”。帮忙的乡亲们听到了喇叭响，就往瘸婆家里赶。择菜的、剁肉的，案板声伴着笑闹声，真像唱大戏。
　　太阳一杆高的时候，三五成群的人们扯大抱小，熙熙攘攘赶去送礼了。一霎时，把管礼桌的毛叔围了个严实，人们手里拿着钞票，慷慨大方地报出自个儿的名字和礼钱数目。乡村里办喜事，沾亲的要出点血，一般乡亲也不过破破皮，拿上10元钱。反正收礼人和尚礼人，都是先吃后出，文明点儿说是“礼尚往来”。
　　真像进饭店一样，那儿尚罢礼，院门口负责招待的人就扯起嗓门喊：“让客喽！家里请！”
　　一阵子高潮过去，胖嫂含着诡秘的笑脸来了，走到礼桌跟前，掏出一张软绵绵、灰溜溜的20元钱交给毛叔，毛叔看了看，翻过又看看，嘿地笑一声，说：“咋，尚20元？破格哇！”
　　胖嫂面无表情地说：“有初一就有十五。上次瘸婆给俺尚20元的礼，俺也照数尚嘛！”
　　毛叔笑着说：“那是，那是。”
　　当午喜车回来了，客人来齐了，礼桌也该撤了。毛叔把礼簿算一算，把钱数了数，总计3120元。收了礼簿，掂起礼款，就交给主人瘸婆，让她数数。瘸婆说她记性差，让交给儿子小强。
　　小强说：“叔，您这一把给俺就算完了，还数啥呢？”
　　“不！”毛叔正经地说：“这是规矩，钱的事儿，当面点清不丑。”
　　小强只好接到手里，一张一张数起来。当他数到最后那张20元的时候，不禁嗯了一声，摸了摸，瞧了瞧，深深地抽了口气，砸了砸嘴，说：“算了，算了。”
　　毛叔对小强说：“收礼的事，再大的官户人家，礼桌上也不能放个验钞机呀！”
　　小强气愤地说：“俺得罪谁了？这么侮辱俺歧视俺！尚不起别尚呀！何必呢？”
　　站在一旁的瘸婆，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不说话。
　　小强忽然发现背面的钱角下边，写着两个小字：瘸婆。他惊诧地望一眼娘，又望了望毛叔，犯傻了：“这这……”
　　毛叔只好实话实说：“这是初一，胖嫂儿子结婚时候，唉……”毛叔叹了一声，晃了晃头，“俺收到那20元也不好交待，就在钱背面记下个名字。”
　　小强明白了，冲着他娘一瞪眼：“娘！您懂得了吧？有初一就有十五呀！真丢人！”
　　大喜的日子里，闹的小强不愉快，刚当上婆婆的瘸婆也抬不起头来了。
　　后来，这事儿让胖嫂的儿子大明听说了，对胖嫂说：“妈，往后再遇到初一，千万别再有十五了，多伤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