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4期
戈壁惊雷
作者：丁震山
一
1945年9月2日，日本政府在投降书上签字的当日，柴达木盆地西北面一个秘密矿区的日本人的所谓科考队全部撤走了。
这是个储量少且已满目衰败的小铜矿。它坐落在一块约二十平方公里的灰土地上，之外便是无垠的戈壁大漠，若非日本人用欺骗的手段把这些淳朴善良的高原人骗来掘井，这里原如撒哈拉沙漠，是一片渺无人烟的死亡地带。据说是一位中国地质专家率先在这片无人区发现了沉睡戈壁地层的丰富矿藏，但他没想到开掘出来的黄铜却被侵略者用来制造枪弹打自己的同胞。已把战火扩大到东南亚的日本国矿藏资源本来奇缺，因发动侵略战争使国库更为贫匮，于是暗中派出一批商业间谍，千方百计盗窃中国的矿藏情报。当他们打听到一位中国地质专家在青海戈壁滩无人区找到了矿藏时，如同服了兴奋剂，连远在东京的日本天皇裕仁得知这一消息后，也乐得手舞足蹈，从东京直接发来密令，派间谍们进入青海矿区秘密绑架那位中国地质专家，同时选派一批采矿专家装成科考队进入青海戈壁高原。
数以百计的开采者是从柴达木西部的一些村落土寨中挑选出来能抵挡戈壁风沙并能在恶劣环境中生存劳作的壮汉，其中也有一些体魄强健有生育能力的女人。日本人知道倘若没有女人，这些挖矿的汉子即使是钢铸铁打也会因精神枯竭而死去。矿工中有汉、藏、回、撒拉族人，以撒拉族人居多。据说这个分布在青海高原循化一带的民族是世界上最能吃苦耐劳的民族，那里的男子体魄魁梧，妇女也格外健美，他们的生产技能也是世界顶尖的。
日本人到达村寨后欺骗村民说，他们是一支跨国科学考察队，来青海高原进行科学考察，要挑选一批能吃苦耐劳的高原人帮助他们，并假惺惺答应支付高额报酬。这些贫穷的高原人不知内情，当他们被运输车运到戈壁大漠并被强迫掘井时，方知上当受骗却已来不及了。村民中有单身汉，有成对的夫妻，也有举家迁徙的，来到这片无人区后，他们便被强迫用日本人提供的现代采矿工具开始难以想象的艰辛劳作。矿工们要想逃出这片近乎与世隔离的戈壁大漠几乎是不可能的，他们根本走不出那片寸草不生的死亡地带。在日本人把持矿井时期，已有数十名矿工因不堪奴役折磨在逃亡途中死于非命，戈壁荒漠上已堆起了数十座盖着沙土的坟茔，成了戈壁高原一隅悲凉的风景。让人难以置信的是，数年时间，这些生命力特强的高原人用他们的手和肩膀竟然在这片不毛之地开拓出了一片能寄存生命的绿洲，他们在沙土中不仅种活了荞麦、青稞和红柳，还掘出了几口供应饮用水的深井。
日本人原打算在这里建造一家秘密兵工厂，但已经开采的这个铜矿储量很少，加上气候恶劣，这一计划不得已取消。然而日本人并没有丢弃这个投资巨大却没得到多少矿藏的小铜矿。因为在开采这个小铜矿时，他们已从那位被囚禁在戈壁滩的中国地质专家的有关研究资料中发现这戈壁地层下很可能还藏有金矿。为了掠夺中国的矿藏，日本人对那位中国地质专家实行了“一级保护”（实质为绑架），让他在短时间内绘制出金矿分布图。然而让日本人沮丧的是，当这张足以让全世界震惊的金矿分布图将要完工时，这位中国地质专家突然神秘失踪了，包括将要完成的金矿分布图等所有地质资料均被卷走了。
这位中国地质专家的神秘失踪对贪婪成性的日本人不啻于当头一棒。日本人几乎出动了所有车辆寻找，可搜遍了矿区及方圆百里的戈壁滩，就是找不到这位中国地质专家的踪影。后来日本人又强迫矿工们在戈壁滩上乱掘乱挖了一阵也一无所获，那位失踪的中国地质专家是死是活成了谜团。
日本人走后，笼罩在小铜矿上方的那片肃杀的阴云终于被驱散了。那些被奴役得半死不活的矿工们一个个像鬼似的从几十米深的矿井里爬出来，然后贪婪地呼吸着高原带有腥味的空气。看看他们的模样就知道什么叫人间地狱。
这时矿工们可以在一起说笑，可以按村寨的风俗跳闹一阵，眷恋亲属的也可盘算怎样离开戈壁滩，打算留下来的则计划着男耕女织的安稳日子。不想没过几天，矿区上方突然又响起了密集的枪声，随即一辆辆军车载着身穿黄制服的军人开进了矿区。所有矿工及家属被这些仿佛从天而降的士兵用枪押着集中在一块空地上，听从一个络腮胡子的军官训话。这时矿工们才知道小铜矿已被国民党军队接管，那训话的军官是新来的矿长叫仇旺。
几天后，矿工们便被国民党兵重新赶下了矿井，矿工们刚脱离魔窟又落进了狼窝。
二
这天，矿区里突然开来了一辆军用吉普车，车上坐的是两名高鼻梁蓝眼睛的外国人，还带着两名妖艳的女人和一只德国贵妇犬。这是美国中央情报局介绍来的外国淘金者，一个叫查尔金，美国人，另一个叫费里德帕，英国人。他们也是冲着戈壁地层下那沉睡的金矿宝藏而来的。
外国淘金者的介入尽管让一心想升官发财的仇旺不悦，但因这两个人有一根直通美国中央情报局的粗线，这位小铜矿的头脑也只好笑脸相迎。其实仇旺这次奉命接管这个已经衰败了的小铜矿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那张失踪了的金矿分布图，进而得到那座黄亮的地下金库，为自己的飞黄腾达铺一条金色的通道。他没有想到这些嗅觉灵敏的外国人也会冒险进入戈壁荒漠淘金，这让这位在高原上土生土长的国民党小头目心里不畅。他虽然表面上佯装笑脸，暗地里却在盘算，他不想眼睁睁地看着那张金矿宝图被外国人夺去。
这两个外国人一到矿区就开始四处活动。在来矿区前，他们已经刺探了可靠情报：那位失踪的中国地质专家如果没有死，就很可能藏在某个矿工家里；如果他已经死了，那张金矿分布图也未必就会陪葬。让外国淘金者最注目的是被矿工们视为兄长和首领的老扎桑。因为他曾经当过那位失踪的地质专家的向导，换句话说，他目睹了那位地质专家绘制金矿分布图的全过程。这位年逾花甲的撒拉族人，有一张古铜色的脸，骨骼强壮，目光炯炯。当年日本人进寨，一眼就看到了他和他的两个长得如牦牛一样结实的儿子，于是就把他们父子三人连同他老伴洛古朵给骗上了车。途中，老扎桑的长子扎克似乎察觉到这是一场骗局，于是挥拳击倒了两个押车的日本人，跳入了汹涌的澜沧江，结果死于日本人的乱枪中。
最先走访老扎桑的是长得牛高马大的美国人查尔金，与之形影不离的是一个风骚女郎。这是个能歌善舞的吉卜赛女人，选择这种居无定所的游民做情妇是美国人查尔金的绝妙之策。这种女人外表妖艳让人迷惑，又有一副能抵御高原风寒的强健身体，称她为淘金者的一只臂膀并不过之。查尔金身上有一种强烈的占有欲，他恨不得一夜之间把戈壁地层下的金矿宝藏全部占为己有。
“扎桑先生，你的大名我早就听说了，了不起，了不起……”查尔金用生硬的中国话和老扎桑打招呼，肥大的躯体微微晃动了一下，还伸出一个大拇指表示对老扎桑的尊敬。
老扎桑看了一眼这个蓝眼睛高鼻子的美国人，知道他来者不善，只朝他冷冷一笑并不说话。
查尔金讨了个没趣，重新露出一丝笑容凑近了老扎桑：“扎桑先生，用我们美国人的话来说，你是矿区中的头脑，也就是首领，所有的矿工都要听从你的话，了不起，了不起！我听说你曾给一位地质专家当过向导，你一定知道这位地质专家的下落，请告诉我吧，他在哪里？哦哦，如果你能帮助我找到这位地质专家，我会送你好多好多的美金，或者把你全家都送到美国去享福，OK？”查尔金说着耸了耸肩。
老扎桑明白了这个美国人登门造访的原因，原来他也是为了刺探那位失踪的地质专家的下落。早在日本人管辖矿区时，就派人来他家搜查过，后来国民党的矿长仇旺也来查问过。对于这些贪得无厌的淘金者的手段伎俩，老扎桑早就领教过了，这些人的目的都是为了弄到那张秘密的金矿分布图。“对不起，我什么都不知道，无可奉告。请走吧，我还有事要做呢！”老扎桑说着也学着这个美国人的姿势耸了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