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5期
远去的黑琵鹭
作者：张兴元
小海住在东北沿海一个偏僻的小渔村里，那里山青水秀，每当清晨和黄昏，海面上便有各种鸟儿在飞翔和鸣叫。每天放了学，小海总爱坐在他家门前的海滩上，看那些在海面上自由飞翔的鸟儿。
这天，从北京来了两位鸟类专家，他们是专门来考察一种名叫黑琵鹭的鸟儿的，这种鸟类已经到了濒临灭绝的境地。高个子叔叔掏出一张挂图，向小海父子讲解了这黑琵鹭的特征，问他们是否在附近海域见过。爸爸把那挂图上的黑琵鹭看了又看，最后一拍大腿说：“见过，见过，我前几年见过。嘴又长又黑，样子像个琵琶，所以大伙都叫它黑琵鹭。”两位专家顿时来了兴趣：“对对，就是这样子的。我们这次跑了沿海几个省，都没找到这种鸟儿。据测算，现在世界上仅有六百只左右，太珍贵了！”
爸爸立马发动小机动船，带着他们驶向远处的海面和小岛。然而，他们一直忙碌了好几天，也没有找到黑琵鹭的踪影。两位专家失望地说：“我们还有别的任务，这次寻找黑琵鹭只得暂告一段落，到明年再说吧！”小海拉住两位叔叔的手说：“我马上放暑假了，我开船帮你们找。”高个子叔叔把那架望远镜交给小海说：“这个送给你，你没事就向大海和岛上观察观察，要是发现黑琵鹭，就给我们打个电话，到时候我们会奖励你们的。”矮个子叔叔也说：“对，是要重奖的！”他们留下电话号码，便匆匆走了。
小海是个鸟儿迷，在学校里，老师常向他们讲，要保护鸟儿爱护环境，保持生态平衡，要不然，这个世界就光剩下我们人类了。小海看着挂图上的黑琵鹭，一次次催爸爸去海上寻找。自从封海禁渔以来，爸爸也跟城里的工人一样暂时下岗了。要是能找到黑琵鹭，奖个两万三万的，今后生活就有保障了。所以，他不用小海催促，便划起小船，经常到附近海域转悠去了。
爸爸一连找了几个月，仍不见那黑琵鹭的踪影。爸爸是个倔脾气。第二年春天，他继续到附近海岛去寻找。真是功夫不负不有心人，这天傍晚，爸爸出海归来，离老远就大声喊：“爸爸找到黑琵鹭了，就在棒棰岛附近，离这儿老远哪！”小海飞跑着迎了过去，问：“有几只？你看清楚没有？”爸爸说：“我看得可清楚了！刚开始只有一只在海面上飞来飞去的，等到太阳偏西时，从那棒棰岛上又飞出来一只，看样子是一对儿，它们在一块飞呀叫呀，可亲热了。”
第二天是星期天，小海跑到学校，向校长借了一部带变焦镜头的照相机，便同爸爸划着小舢板出海了。他们来到棒棰岛，搜索着天空的目标。突然，晴空里划过两道黑色的身影，接着便传来两声清脆的叫声。这叫声像小号在低音区划过，又像银笛奏出的乐符。这声音既不高亢，也不嘹亮，却在空中久久回荡。爸爸透过望远镜看了一眼，便肯定地说：“就是它，就是它！”小海举起相机，“咔嚓”一声将那黑琵鹭摄入了镜头。
回到岸上，小海跑到镇上把照片冲洗出来，那黑琵鹭真切地被记录在上面，真是太棒了！爸爸说：“有了这照片更能证明这黑琵鹭是咱发现的，专利权就归咱了。”小海开玩笑说：“你快给专家打个电话，问问那奖金是多少呀？”爸爸瞪了他一眼：“哪能这样讲？到时候咱不吭声儿，人家会忘记咱的功劳吗？”父子二人逗笑着来到邮电所。电话打通了，对方却说那两位鸟类专家前天到美国去了，他们有新的课题任务，结束之后才能回来。
爸爸心里有点急，要是黑琵鹭飞走了，自己不是白忙活了吗？爸爸每天都划着小船去棒棰岛察看那鸟儿的情况。这天，他悄悄登上小岛，只见那黑琵鹭正在孵卵，这才放心了。小海说：“等那卵儿孵出小鸟，再等那小鸟长大会飞，至少要几个月，你不要天天再往岛里跑了。”爸爸说：“是哩，是哩，有这小鸟拖累着，那黑琵鹭就不会飞走了。”
爸爸虽然这样说，可到第二天，他划起小船又要出发了。他说：“我老不放心哩！鸟儿抱窝的时候，是最容易受到伤害的！”小海说：“经过这么多天，你对那黑琵鹭有了感情了。是吧？”爸爸说：“真叫你说准了，我夜里还做梦哩，那黑琵鹭一下孵出一群小鹭，在岛上飞呀飞，可好看了。突然，不知从哪里射出一排枪弹，那小鹭惊慌地飞跑了，连一只也没留下。哎呀，我得去看看，要不然夜里也睡不成觉啊！”
爸爸平时出海，不到天黑不回家，然而这天爸爸却大老早地回来了。他跑到学校找到小海，气喘吁吁地说：“不好了，不好了！那黑琵鹭的蛋被人捡走了！”爸爸擦了把汗，又说：“上午我还没到棒棰岛，就远远地见那两只黑琵鹭在高空盘旋飞翔，嘎嘎地叫着，声音很不正常。平时这个时候它们是不出来的，总是在小岛上抱着窝儿，今天是怎么了？我等了一阵，它们仍不回那小岛，仍叫个不停，那声音好凄凉啊！我爬上小岛仔细看了看，呀，那黑琵鹭的两只蛋没有了，连岛上其它鸟儿的蛋也被捡走了不少。整个小岛上鸟儿乱飞，发出一片凄惨的叫声！”小海听了，也一下惊呆了。这黑琵鹭几年才回一次家，要是那鸟蛋被人捡走，它们还会呆在这里吗？它们一飞走，恐怕今后再不会回来了。咱这黑琵鹭的家乡，就要永远失去这种珍贵的鸟儿了！
小海难过得哭了起来。同学们纷纷围过来问究竟。当人们听到这严重事态，这个以爱鸟著称的中学一下被震动了，校长紧急召开了全校师生大会，讲明情况，让同学们立马回家，察看家长和邻居是否有人去棒棰岛捡拾鸟蛋。如果有，不管什么鸟蛋，要统统交出来。几百名学生分布在沿海各个渔村，由他们动员自己的父母和乡亲，比派一个专门的工作队还要有作用。果然，没过多久，同学们就陆续把一个个鸟蛋交来了。爸爸仔细观察了一阵，都不是黑琵鹭的。爸爸见过那鸟蛋，像鹅蛋似的。这些鸟蛋太小，多是海鸥和斑嘴鸭。
就在小海和爸爸急得头上直冒汗的时候，海碰悄悄地来找爸爸了。海碰是潜海人，常潜入海底捞海参和其他海宝。海碰把爸爸拉到校门外问：“你们是在找啥鸟蛋？这么兴师动众的？”爸爸是个直性子，他说：“不知是哪个缺德的，把那黑琵鹭的蛋掏走了。这是珍稀鸟类，全世界都很稀少。”爸爸还把那专家说要重奖黑琵鹭发现者的话说了一番。海碰故意套话说：“一个小鸟能值几个钱？就是重奖又能重到哪里？”爸爸说：“这是世界珍稀鸟儿，据说在日本一只能卖三十万人民币呢？”这时海碰叔叔一下来了兴趣，说：“呀，这么珍贵？走，你看看我拾的那鸟蛋是不是黑琵鹭的？”
他们来到海边海碰临时搭起的小窝棚里，爸爸老远就看到那两只鸟蛋。那白亮亮的鸟蛋上还有几个小黑点儿，爸爸当即断定这就是黑琵鹭正在孵化的蛋。小海和爸爸真是又高兴又生气，爸爸问海碰：“你是从哪儿弄来这个的？”海碰说：“我潜海半天，什么也没捞到，上了岸，到那小岛上看看，竟有那么多鸟蛋！我捡了几个回到家来，正想炒了喝酒，忽听邻家孩子说学校在收鸟蛋。哎，小海，今后那专家来了，这寻找黑琵鹭的功劳可得有我一份儿！”爸爸瞪了海碰一眼，说：“奖你个屁！你偷拾鸟蛋，破坏生态平衡，是要受罚的！”
爸爸急忙驾起小船，匆匆赶往棒棰岛去，直到很晚才回来。爸爸松了口气说：“那黑琵鹭一直嘎嘎叫个不停，我悄悄把那两枚蛋儿放到窝里，它们很快发现了那鸟蛋，叫声顿时就不一样了。”小海听了心里也轻松起来：“太好了，太好了！”
从此，爸爸加强了对黑琵鹭的保护，每天都要到棒棰岛附近去看看。这天，爸爸出海回来，高兴地对小海说：“那小鸟孵出来了，黄绒绒的，像小鹅一样。”过了几天，爸爸又向小海报喜：“那小鹭长羽毛了，在那岛上跑来跑去，长得可快了。”
这天，那个高个子的鸟类专家突然赶来了。爸爸很高兴，他划着小船带着鸟类专家来到棒棰岛。当鸟类专家发现黑琵鹭在天空盘旋飞舞的身影，乐得手舞足蹈，弄得小船直摇晃：“啊呀，我寻找了多年，终于找到了！”他潜伏到岛上看了那两只雏鸟儿，还拍了照片。鸟类专家面有愧疚地对爸爸说：“实在对不起！我原来向你作过承诺，如果你发现了黑琵鹭是要重奖你的。可是等了一年没有消息，我又急着去美国从事一个新的课题研究，就把研究黑琵鹭的专项经费退给世界鸟类组织了。所以，我只能从自己工资里拿出一部分，对你这种爱鸟护鸟的精神表示一点敬意！”爸爸连连摇头说：“不不不！这钱我是不能要的。说实在的，当初还真想得到那份重奖，可现在我对这鸟儿已经有了感情，不给我一分钱，我也要把它保护好。”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