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5期
劫爱
作者：桂 萱
还有一个学期大学就要毕业了。这天晚饭后，胡小兵对同寝室的同学们宣布说：“诸位仁兄，小弟准备向周菲发起爱情攻势，看看各位有何高见。”张明说：“裴雪亲口对我讲，上周五下午咱们班长在班委会后，偷偷给周菲塞了一张纸条，要约她出去喝咖啡，结果被她婉言拒绝了，我看你也不会有戏。”陈奇接着说：“前几天晚上，我在街上看到周菲和一班的孔文东肩并肩地逛街，那亲昵的表情看上去像是一对恋人。”而徐凯则说：“小兵，你死了这份心吧。你也知道，咱们班有五六名男生都在追她，要排队你得排最后。”
胡小兵承认自己个子不高，相貌平常，但他说：“女孩子最需要的是男孩能够给她安全感，包括生存安全和生命安全两个方面。周菲要是跟我好上了，她这两个问题就算永远解决了。”三位同学听了胡小兵的话，哈哈大笑了好一阵。
熄灯后，胡小兵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琢磨起周菲和孔文东两人的关系。记得半年以前，学校举办建校六十周年校庆，不知是谁的鬼主意，这两个人竟同台上演一出歌伴诗的节目。孔文东在舞台中央高声朗诵自己创作的抒情长诗《长夜难眠》，周菲在他身旁轻声哼唱她自己创作的情歌《伴你行》。演出刚一结束，台下就报以热烈的掌声。没过两天，校报上发表了一篇校园记者采写的报道：《情诗王子与情歌王后》，文章对他们两人的表演给予极高的评价，可后来这件事也就没人再提起。当然，孔文东不仅长得高大英俊，而且学业优秀，大学这几年还在报刊发表了上百首诗歌，据说全校追他的女生不下二十人。
经过一周的明察暗访，胡小兵发现周菲与孔文东确实“有问题”。周五晚饭后，他在食堂外边找了一个机会叫住周菲，鼓足勇气说：“周菲，今晚我想请你去茶餐厅吃红茶熏鸡和绿茶沙拉。”周菲笑了笑说：“小兵，你的心意我领了。可是，今晚我另有约会。”胡小兵瞪起眼睛说：“我知道是谁约你。周菲同学，我郑重地问你一句：我有资格爱你吗？”周菲顿时脸颊绯红，轻声地说：“你有资格去爱任何一个女同学。爱情是双向选择的，不可强求。”胡小兵心满意足地一笑说：“谢谢，只要你给我机会，我就会把你从任何男孩身边抢过来。”
就在胡小兵一厢情愿爱着周菲的时候，她却频频赶赴孔文东的约会。一个周六晚上，他们俩人相约去松花江畔赏月，情人相处，有说不完的话，道不完的情，不知不觉已近午夜他们才相拥着往回走。忽然，从柳树林深处窜出三个蒙面男人，其中有两人手持匕首。他们一步步逼到孔文东和周菲跟前，一人冷冷地说：“识相的快拿来买路钱！”周菲吓得躲在孔文东高大的身后。孔文东吓得双腿直打哆嗦，急忙从衣兜中掏出几张百元大钞递过去，声音颤颤地说：“好汉们，请不要伤害我俩。”高个子恶狠狠地问一句：“就这么几个臭钱？”孔文东慌慌张张地看了周菲一眼，又从周菲手腕上摘下上周他才送给她的手表。小矮个儿一挥手中的匕首说：“一块破手表也拿来糊弄大爷？杀死你们俩算了！”
孔文东见势不妙，大喊一声：“周菲快跑！”高个子一伸脚绊倒他，他爬起来一人继续向前跑去。周菲被小矮个儿一把拉住，她绝望地哭喊着：“文东——救救我，救救我呀！”这时，从远处跑来一人，他大吼一声：“住手！”随即冲到周菲跟前，伸开双臂护着她。“小兵是你？”周菲认出了胡小兵，惊喜万分。胡小兵拉开打架的架势，沉着地说：“周菲，你不要害怕，我小时候学过少林拳！”大个子骂道：“从哪儿蹦出一个小免崽子，打死他！”三个劫匪冲向胡小兵就开打，只见他左一拳右一脚，先夺下两把匕首，接着又给高个子来一个倒栽葱。后来，三个劫匪见势不妙，纷纷拔腿逃跑。
周菲依在胡小兵怀里，带着哭腔说：“小兵，幸亏你救了我，不然我可就惨了。”胡小兵揽着周菲，感慨地回答：“我心里闷得慌，便一人来到江边想散散心，没想竟然救了你，看来咱俩一定是前世有缘啊！”这时，孔文东带着几名下夜班的青工赶来，见此情景，他先是一怔，然后问道：“周菲，这是怎么回事？”周菲双眼流下了泪水，气愤地说：“孔文东，你这个懦夫，大难临头的时候，你竟然不顾我的安危，一个人先跑了！”孔文东争辩着说：“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先跑是为了脱身去报警，难道我们一起被劫匪杀死就对了吗？”一个小青年说：“你们不要吵了，快说说后来你是怎样脱险的，劫匪又往哪边跑了？”周菲把刚才的事儿简要地叙述了一遍。
从周菲遭遇劫匪以后，她与孔文东断绝了来往，而把感情的砝码押在了胡小兵的身上。一晃半个月过去了。一个周日的下午，胡小兵在饭店里请了同寝室三位同学的客，感谢他们那天晚上成功地扮演了劫匪。这场“英雄救美人”闹剧的总导演正是胡小兵。
这些天上课时，周菲总是不时地找机会用眼睛狠狠瞪视着胡小兵，这使他心里很发毛。这天晚自习后，他约周菲来到了学校大操场边的树林里。一见面，周菲就生气地说：“小兵你行啊，我看你可以当电视剧导演兼男一号演员了！”胡小兵感觉到他们的事情可能已被周菲发现，但他仍然问：“周菲，我做错了什么事？”周菲说：“我不想说你的行为卑鄙无耻，但起码可以说是幼稚、可笑、可恨、下三烂。”胡小兵辩解着说：“为了得到你的爱情，我略施小计，这难道也有错吗？”周菲哼了一声说：“算了，把你的小计用在别人身上吧，以后不要再约我了！”
周菲又回到了孔文东的怀抱。“英雄救美人”事件的败露是他们哥儿几个喝完酒回来后，张明和裴雪约会时借着酒劲当故事讲给了她听，而裴雪又把故事讲给了周菲，就这样，胡小兵的爱情化为了乌有。从此，他渐渐地学会了用吸烟来解闷。
又是一个周末的晚上，胡小兵独自来到松花江畔，坐在地上眼望江水抽着闷烟。忽然，树林里传出一个女人的呵斥声：“胡小兵，你们不要再恶作剧啦！”他一愣，急忙朝那发声的地方跑去，借着月光，他认出了周菲和孔文东被两个蒙面劫匪持刀拦住了去路。
孔文东发狠地说：“你们让开，否则我就不客气啦！”一名劫匪挥起拳头狠狠地打在孔文东的小腹上，周菲刚要呼救，另一名劫匪扬手给她一记响亮的耳光，并用胶带封住了她的嘴巴，然后对孔文东说：“把你的女朋友给我们哥儿俩用一晚上！”孔文东忽然跪在地上哀求着说：“两位大哥，行行好放了她吧，我们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你们，还有手机。”一名劫匪不耐烦了，抢走孔文东递过来的手机和钱夹后，又给他一顿拳脚，把他打倒在地。这时，胡小兵几步冲上前大喝一声：“住手，我是警察！”他把乌黑的手枪顶在了一名劫匪的脑后，命令道：“都跟我回派出所去，谁敢跑我先打断谁的腿！”
胡小兵用仿真打火机手枪把两名劫匪押到了附近派出所，半个月后获得了一千元见义勇为奖金，他本以为从此可以重新获得周菲的爱情，于是一次次地约她，可她每次都以写毕业论文为由婉言拒绝。不过，这期间胡小兵感觉到周菲与孔文东也很少来往了。两个月转眼过去，毕业考试一结束，每个大学生面临的实际问题是找一份理想的工作。这天晚上，胡小兵又找到了周菲，决定最后一次对她发起爱情攻势，他深情地说：“周菲，我真的好爱你，虽然我不会写情书，也不会写情诗，更不会送什么鲜花与贺卡。但现在我正式向你求爱，我要把我的心永远送给你，希望你能接收。”周菲好感动，她笑了笑说：“小兵，我深知你对我的一片真情，也非常感谢你上次救了我。不过坦白地说，孔文东除了有些懦弱外，其他方面也很优秀。现在我真的不知道应该在你们俩人中选谁为好。”听了周菲的话，胡小兵心中有数了，他决定明天回自己的家乡——长春——办好一切应该办的事情，然后再回校接走她。
学校举办了一周的应聘洽谈会，毕业生们都忙着跟来自全国各大中城市上百家的公司洽谈着。孔文东因为品学兼优而被深圳金球电脑网络公司“抢”了过去，月薪为六千元。他提出要把自己的女朋友带上，公司也欣然同意了。于是他拿着两份聘书来到周菲的宿舍，此时正好只有她一人在屋。周菲感激地说：“谢谢你文东。可是……”周菲收起笑脸，欲言又止。孔文东慌了神，急忙问：“周菲，你不愿意跟我走？”周菲说：“这一周不见胡小兵的影子，也不知他忙什么去了。”孔文东生气地说：“他忙什么与我们有何关系，难道你至今还在惦念那个小混混？”周菲问道：“你怎么出口伤人？”孔文东说：“从几个月前导演的那场劫匪闹剧，我就可以断定，那小子将来不会学好。”周菲说：“可那两次一假一真的遭遇劫匪，你的表现却让我非常失望。”
这时，胡小兵推门而入，旁若无人地递给周菲一个大档案袋说：“周菲，我们的电脑公司一切手续都办好了。”周菲打开档案袋，从里面的一份文件中看到自己的名字前印着“总经理”三个字。孔文东在旁边吼了一声：“臭小子，你搞错没有，周菲是我的女朋友！”胡小兵正色道：“现在我是‘劫匪’，我就要抢走她！”孔文东转身对周菲说：“你可要想好，深圳这份工作你每月能收入四千元。”胡小兵嘲笑着说：“孔文东，你算了吧。她跟你走确是收入不菲，是一个坐享其成的打工白领。而她跟我走，则是一个须自己创业的老板，周菲，请你自己选择吧！”
周菲望着两个争吵的同学心乱如麻，最后，她一咬嘴唇，轻轻地说：“对不起了，文东，我决定……跟小兵去长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