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6期

魔鬼之花

作者:陆廉德




  当晚,孙奕值夜班,吃过晚饭就走了。高俊原无心做事,洗澡后也早早上床安歇。他正睡得稀里糊涂,忽然被一个尖声怪气的声音吵醒,睁眼一看,天已大亮,是妻子孙奕在叫,这叫声阴森恐怖怪吓人的。他心头一凛,霍然坐起,匆匆下楼一看,只见孙奕双膝跪地,面无人色,见了高俊原,张大嘴巴却说不出话,只是用手指着院子。满心狐疑的高俊原压住“嘭嘭”心跳,透过窗户望院里一看,头皮轰地一麻,立时浑身汗毛竖起,惊愕不已。
  院子里,保姆任阿姨笔直躺在地上,双手上伸,像在做伸展运动,本来十分瘦削但并未见老的脸,只剩下皮和骨,半根舌头吐在嘴外,灰蒙蒙的双目中残留着无法形容的恐怖神情。她的身边有一把扫帚,头前是那棵石蛋花。这棵石蛋花是昨日被高俊原踢在小径当中的,此刻却在石条旁,大概任阿姨想把它物归原处,在搬动时突然倒下去死了。高俊原惊恐不已的目光刚想移开,脑子里一念闪过,觉得什么地方不对,仔细再看这棵石蛋花,发现这花与昨日已经大不相同,一夜间石蛋花大了许多,叶子和蛋都变成了紫红颜色。他走过去,用手指戳碰硬如盘石的石蛋,感觉软韧而富有弹性,丛叶之中的那根花茎长高了半尺,顶端的花蕾正在绽开美丽的花瓣。高俊原看着慢慢开放的花蕾,只不过几分钟时间,花已开足,颜色是大红的,花瓣很厚,重重叠叠,色彩的艳丽远远胜过牡丹。高俊原看着看着,那朵花突然幻化成一张魔鬼的脸,在他眼前悠来晃去。他头痛欲裂天旋地转,“哇呀”大叫一声,飞起一脚朝石蛋花踢去。结果,花没踢着,人已跌倒,失去了知觉。
  公安局接到孙奕的报警电话,火速派人赶到现场。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官叫包万成,同来的另有一名法医。
  警察来的时候,高俊原已经苏醒,孙奕将他搀扶到沙发上,正喂他喝水。警官尚未询问,高俊原就一连串申明保姆不是他杀的。对孙奕的怀疑当场就否定了,她刚刚下班,医院里的几名医生护士都能替她证明。包万成对现场仔细勘查之后,也没有发现外来袭击的迹象。除此之外,保姆之死还有哪一种可能?法医断定这是一起谋杀案,可是谁有这么凶残厉害的谋杀手段呢?
  摸清案子的基本情况和有关人员的来龙去脉之后,包万成心中不由得说了一声“奇”。保姆死亡时间仅仅个把小时,体内的血液却消失得干干净净,从头到脚,法医连一滴血也采不到。从保姆临死前的神情看,显得无比恐怖,像是看到了世上最可怕的妖魔鬼怪,而全身却找不到一处伤痕。这样的死法与死在盘珠谷的肖甬一般无二。两案如此相似,如果并案调查,嫌疑最大的当然只有高俊原了。其杀人动机,同样可以推测是见色起意。尽管高俊原极力申辩,却拿不出任何证明自己无罪的证据……包万成心中一个个疑团全部集中在高俊原身上。最后,高俊原作为杀人嫌疑犯再次被拘进看守所。
  突击审讯了大半天,和肖甬案一样,毫无结果。高俊原说来说去还是这几句话:我没有杀任阿姨,我没有杀人……昨天晚上我在睡觉,是被孙奕叫醒的。我没有杀任阿姨,真的没有……没有……包万成恼火了,大声问:“昨夜只有你和保姆在一起,现场根本就没有其他人来过的迹象,不是你杀的还能是谁?”高俊原瞠目结舌,愣了半晌,身子突然颤栗起来,惊恐地尖叫:“对了,我想起来了……是它杀的……一定是它杀的……它杀人了!”包万成忙问:“他是谁?说出来!”高俊原不停地推眼镜,喃喃地说:“……花……石蛋花……是石蛋花!”
  
  三乍现端倪
  
  包万成头大如斗。其实,他们怀疑高俊原杀死保姆,和肖甬案一样,也仅仅是因为他与案子牵扯得较紧密而已,根本就没有任何证据。而且,如真是高俊原作案,那么,他把肖甬和保姆体内的血弄到哪里去了?破案不是写鬼故事,高俊原也决非吸血精灵。
  包万成离开审讯室,独自在走廊里来来回回地走,烟抽了一支又一支。正在绞尽脑汁想另辟蹊径重开思路时,他的手机响了,打开一看,是高俊原家里的电话。孙奕非常紧张地告诉他,她在水池里发现一个针头,是打针用的针头,还有一根塑料管。她不知道这是谁用的。会不会是高俊原?她记得包万成曾经问过她保姆体内怎么会没有血,她当时答不上来。现在她明白了,一定是用这个针头让体内的血流出来……她叫包警官赶快来看看,如果高俊原真是用这种手段杀人,那真是太可怕了。
  包万成立即停止审问,将高俊原押送精神病医院作检查,假如真像孙奕所说,那么,高俊原极有可能潜在着杀人癖的精神问题。然后他自己驾车飞速来到高俊原家,查验孙奕发现的那个针头。
  这是一个静脉注射用的中号针头,后面连着一根白色透明塑料管。它被一块破布裹着压在院子的水池下面,孙奕是在舀水冲洗保姆横尸的地面时发现的。包万成把针头和塑料管放进塑料袋,问:“高俊原平日除了研究植物,还有什么嗜好?”孙奕说:“没有。他上班到植物园是研究植物,下班回家还是研究植物,他已经成为植物痴了。我因为卵巢功能问题不能生育,去年提出来领养一个孩子,他都不同意,说有了孩子会占用他的时间。”包万成突发奇想,问:“有没有哪种植物要用血作肥料,讲通俗一点就是让它吃血的?”孙奕打个哆嗦,说:“包警官,你不要吓唬人,我只知道有些植物要用荤腥作肥料,比如鸡鸭鱼的内脏,却没听说把血当水浇的。”包万成“嗯”了一声,心想,像高俊原这样对植物如此痴迷的人,很容易造成精神障碍,只不过是潜在的,平时看不出来而已。如果有哪一种特殊植物需要喝血,他就会不顾一切地满足这棵植物的需要。假如保姆真是高俊原所杀,其动机极有可能不是一个“色”字,或许那才是主要的因素。因此,他的目光开始对院子里每一棵花草植物的根部进行观察,保姆的血到哪里去了,哪怕吸到泥土里,也总会有个去处。
  孙奕陪在包万成身边,在院子小径上慢慢地走,她不知道这位警官究竟在想些什么,他会不会怀疑自己刚才举报水池里的针头有失常理?高俊原是她丈夫,按理说丈夫出了问题,妻子应该为他包庇才是,即使不包庇也不会主动检举,他难道不会细细推敲这反常背后的原因吗?想到这里,她心突然一紧,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包万成在院里转了一圈,又回到保姆死的地方。孙奕刚才已将那里冲洗过了,现在还有一大片水迹。他站在那里,突然对地上那棵开着艳丽花朵的植物感到好奇。他瞧了半晌,忍不住弯下腰用手去抚摸这朵花,孙奕瞧见,突然尖声怪叫道:“包警官,你不能碰!”包万成一吓,急忙缩手,望着孙奕问:“怎么?这花不能碰吗?”孙奕脸呈尴尬之色,说:“不是不能碰……”包万成说:“那你刚才为什么说不能碰?”孙奕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包万成装作又要用手去摸,目光却从眼角注意孙奕,只见她双手乱搓,两条腿抖得像筛糠。包万成收回手,若无其事地问:“这叫什么花?”孙奕哆哆嗦嗦说:“叫石蛋花。”包万成心念一闪,马上联系到高俊原所说“石蛋花杀人”的话,心中顿时疑云叠起。但他不露声色,继续问:“这花是高俊原从哪里弄来的?”孙奕说:“同事送的。”“谁?”“是力从军。有一次他去穹窿山考察,无意中发现了它,据说是一个被认为已经灭绝的品种,所以高俊原视作珍宝。”包万成说:“我想起来了,力从军送给他这棵花之后,他并不满足,立马进了穹窿山盘珠谷再去找,他要找着许多石蛋花进行培植。不料花没找着,却牵扯进了肖甬命案。”孙奕眼泪汪汪地说:“包警官,照此看来,高俊原……”包万成把手一挥,说:“我们决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决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你尽管放心!”
  送走包万成,孙奕返回院子,跨进客厅,突然发觉面前站着一个人。她大吃一惊,差点失声尖叫。她定睛一看,颤声说:“从军,原来是你呀,你要吓死我了!”
  

[1]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