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8期

老梅的一天（外一篇）

作者：李凯斌

　　老梅今天调休，老伴儿让他去给宠物狗“白白”打针，可他偏偏去洗澡。进到澡堂子一瞧就想笑，满澡堂子的人都赤裸裸的，好像长得都一样，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谁是谁来。不过老梅眼神儿好，还是透过雾气看到了和他住对门的老吕，这家伙正趴在水池沿儿上舒服哩！他两个平时爱开玩笑，所以想也没想就上去朝人家屁股上踢了一脚，说：“你这家伙，来洗澡也不招呼一声！”等到那人抬起头来，老梅懵了，那人不是老吕，根本不认识！老梅一时愣在那里，那人也看着老梅，不知咋回事儿。没有办法，老梅只好也趴到水池沿儿上，尴尬地对那人说：“我踢错了，你也踢我一脚吧！”那人笑了，说：“咋能那样呢！”这事儿算是过去了。
　　过去是过去了，老梅心里别扭。他洗完澡回家路过厂门口，看见老吕正抡着大扫帚在打扫卫生，气就不打一处来。不过这回他接受了教训，待走近了看清楚真是老吕才搭腔。可还没等他说话，老吕却“哎哟”一声叫起来。老梅一瞧，原来是大扫帚上的竹签子扎了他的手指头。老梅拉过老吕的手仔细瞧，那竹签子深深扎进了肉里，不过头还露在肉外面，忙说：“别动！别动！我帮你拔出来。”说着他就动了手。谁知老梅那手用惯了铁扳子，拔刺儿一点不在行，不但没有拔出来，反而又把竹签子摁进了肉里头，疼得老吕哇哇叫，嚷嚷着：“老梅，有你这么拔刺儿的么？”
　　这时候厂长刚好出来了，见状忙去喊厂医。厂医来瞧了好一阵，说：“扎得好深哟！竹签子头也看不见，看样子要去医院做手术啦！”厂长一听来了火，说：“老梅送老吕去医院，医药费老梅负责！”老梅自觉办了窝囊事儿，只好老老实实送老吕去医院。到了医院的手术室，医生说：“小手术，问题不大。先交费，300元就可以啦！”老梅心中叫苦不迭：这个月的零花钱没了，回家咋向老伴交代？不过也没有办法，只好去交费了。
　　给老吕取出竹签子，已是快晚饭的时候了，老梅赶紧回家。刚进门老伴就嚷嚷：“你上哪儿去了，一天不见踪影？快去给白白打针，去晚人家就下班了，我在家给你做饭。”老梅觉得理亏，再说那300元钱还得向老伴报账哩！就啥也没敢说，进屋喝了杯水，到门口抱了白白上宠物医院去了。
　　然而，当老梅从宠物医院回来走进家门的时候，头又大了：他看见自家的白白还卧在台阶上！老伴从屋里出来嚷道：“叫你去给白白打针，你又溜到哪儿去了？”再一看老梅怀中抱着一只狗，忙问：“你抱的是谁家的狗？”老梅心里说：坏了坏了，肯定是慌慌张张把对门老吕家的狗弄去打了一针，它们本是一窝生的，谁能分得清呀！
　　老伴这时也明白了，冲着老梅吼道：“你的心在哪儿长着哩，谁家的狗也分不清？吃饭？吃个屁！”吼罢扬长而去。不过，老梅这会儿想的不是吃不吃饭，而是老吕要是知道人家好端端的狗凭白无故挨了一针可咋办？
　　
　　两条香烟
　　
　　于立刚当上局长，就有人给他打电话，说要去家里看看。于立心里明白，这是给他送礼哩！晚上回到家里，就问爱人凤仙有人来过没有？凤仙不耐烦地说：“有！给你送了两条香烟，啥稀罕！”于立忙问香烟在哪儿，凤仙说回娘家带给老爸了。于立立马急了，说：“咋能给你爸带去呢？那里面是钱，不是香烟！”凤仙很意外，说：“你咋知道是钱？”于立跺着脚说：“我的姑奶奶，现在谁还送香烟哩！咱跑我这局长时给人家送钱，还不是装到点心盒里送的么？”
　　凤仙这才恍然大悟，不过她说她爸也不是外人，钱叫他花了也行。于立说：“咱再给他钱也不能叫他花这钱，你爸那木头脑子，知道有人给咱送了钱，还不把咱们骂死？”凤仙说那可咋办？于立说：“赶紧要回来！”凤仙为难地说：“送去了，咋好意思要回来？”于立想了想说：“睡觉吧，这事儿你不用管了，我来办。”
　　第二天一早，于立到办公室取了四条香烟赶到岳父林老头家。林老头平时不大喜欢这女婿，见他来了不冷不热地说：“坐吧，有啥事儿？”于立嘻嘻笑着说：“爸，凤仙不懂事，她给你带的是啥烟？我特意给你送来几条好烟，那两条不好的拿回去我抽。”
　　林老头听了很意外，不过还是去里间取香烟。闺女拿来的东西还没动，他拿出香烟觉得不对劲，香烟咋会这么重啊？再拿在手里掂量掂量，越发觉得这“香烟”不是香烟！林老头也是在官场上混了一辈子，前几年才退休。他略略思忖，便明白了，有人给你送了“大礼”，闺女错把它送到我这儿了，你又拿真香烟来换。好你个小子，刚上任就受贿，这还了得？他刚想出去和于立理论理论，可转念一想，当面揭穿他，翁婿要是红了脸也不妥当。便把“香烟”放下，出去对女婿说：“我看那烟也不错，不用换了，你回去吧！”于立一听傻了脸，只好讪讪地走了。
　　于立回到家里，对凤仙说：“你老爸贪着那香烟，硬是不给换。你马上回去，就是偷也要把那两条香烟偷回来！”凤仙只好硬着头皮回去了。
　　谁知，那林老头看见闺女回来，劈脸就说：“你又回来拿那香烟吧？”凤仙一看不妙，只得装聋作哑地说：“啥香烟呀？我是顺便回来看看。”林老头却再也不搭理她，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凤仙偷偷溜到里间去看她带回的那包东西，哪里还有香烟？她明白，老爸把它藏起来了。她不敢向老爸再张口，借故回家去了。
　　于立在家等得着急，见凤仙空手回来了，忙说：“没有弄成事儿？”凤仙说：“我看这事儿只能智取，不能硬要。”于立说：“咋个智取法儿？”凤仙说：“我爸下午准去老年大学学书法。我有俺家钥匙，你去买两条同样的香烟，我爸一出门，我立即回去把咱那两条香烟换回来不就得了。”
　　这边凤仙去调包不说，那边林老头觉得要教育教育闺女女婿，贪污受贿没有好下场，于是吃过晚饭就朝闺女家去。谁知刚进门就听见“轰隆”一声，闺女家的客厅里冒出一股烟来。林老头三步并作两步奔进客厅，只见闺女和女婿一人一脸黑，像烟熏过一样。忙问咋了？闺女和女婿都摸摸脸上身上，说没事儿没事儿。林老头这才放下心来。仔细一瞧，原来是那两条换回来的“香烟”爆炸了。凤仙见爸爸刚好这时候来，知道事情漏馅儿了，哭着说：“都是于立叫我回去调包……”林老头顾不得听，他看见爆炸的香烟里飞出一张纸条来，拿起一看，脸都气歪了，“啪”地一声把纸条拍在闺女女婿面前。
　　凤仙抓过纸条看了一遍，揉揉眼又看了一遍，猛地把纸条摔到于立脸上，揪住他就是俩耳光。于立被打得眼冒金星，捂着腮帮子说：“咋回事儿？咋回事儿？”凤仙指着飘落在地上的纸条，说：“自己看去！”
　　于立拣起纸条一看，马上傻脸了。纸条上写的是：
　　敬爱的于局长，你刚上任就调戏文家小妹，今天送给你一颗烟弹以示警告，如再不悬崖勒马，就给你送上一颗炸弹！此致敬礼。
　　于立脊背一阵发凉，嗫嚅着：“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林老头一把拉住女儿，说：“走！不跟这小子过了！”
　　凤仙和这小子过不过，尚不清楚。但有一点是清楚的，那就是于立的局长没当多久就被撤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