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5期
应聘奇遇
作者：徐志义
春香大学毕业了，也失业了。不全是因为就业竞争的厉害，而是春香长得太丑。春香的脸长歪了，脸歪嘴就斜，眼睛不好看鼻子也不好看。这对姑娘家来说是天大的悲剧。上学时，春香长得丑，没有娇气没有傲气没有别的什么心思，精力全集中在了学习上。她学的是文秘，参加全市统考，她获得了第一名。她第一次到人才市场应聘，却碰了一鼻子灰，她看到应聘秘书的多是女性，全是美眉，一个比一个漂亮。排队领表格，轮到她，那个发表格的人看了她一眼，没有给她表格，迈过她给了下一个，更别说看她的成绩了。这无声的打击，使春香差一点昏倒。她这才意识到，男怕选错行，女怕嫁错郎，这女的也怕选错行啊，她是不该学文秘呀！
做秘书不行，春香改行，去应聘酒店服务员，没想到受到的打击更大，那个老板直截了当地说，你把客人吓跑了我还咋做生意？服务员也做不成，春香也不甘于去澡塘里搓背去街上钉鞋。春香想到过整容，可是，她是山沟里出来的穷家子女，上学时靠的就是学习优秀减免学费，哪儿有钱去整容？春香欲哭无泪欲告无门，她不愿意连累父母，也不去怨天尤人，她想一死了之。
这是一个月亮皎洁的夜晚，习习的春风像为她送行，春香精神恍惚地来到了南流湖畔。来这儿观湖赏月的人很多，她怕被人救起，选了一处地势险恶的悬崖。她在那里徘徊了很久，当她咬牙闭眼狠心往下跳的时候，猛地被一个人抱住了。这是个女人，声音像天籁：“姑娘，别寻短见！”春香下意识地捂住了脸，在这隐蔽惊险处，她怕自己的丑容吓住了好心搭救自己的女人。那女人执意挪开了她的手，她已是满脸泪痕，说：“您别怕，我是人，不是鬼。”那女人看了看她，说：“既然你不是鬼，那你为什么要去做鬼呢？”女人的温情和声音天使一般打动了她。春香哭了，说了她的不幸，特别说了她大学毕业第一次去应聘拿不到表格的遭遇。那女人掏出香巾纸给她擦眼泪，说：“天生丑貌必有用，你为什么只应聘一次呢？你为什么不多应聘几个单位呢？”春香无语，埋头叹气。那女人又说：“去吧，再试试。”
春香头没抬，深深鞠了个躬，转身走了。半道上，她想，再试试有什么意思呢？别说做秘书，连去酒店当服务员人家都不要，多试几次不过是多丢几次人。刚才，自己要跳湖，人家碰上了，人家见死怎么能不救呢？几句宽慰的话怎么就把自己下定的决心动摇了呢？于是，春香又回来了，回到了这个惊险的悬崖上。
春香又要往下跳，那个女人又把她抱住了。这回，春香感到奇怪，她怎么知道我还会回来？她怎么知道我执意要死？她为什么要再等着搭救我？春香仔细看了看这个女人，白白的，胖胖的，很富态，慈眉善目，像圣母一般。她是不是传说中的菩萨？春香这样幻想，惊得说不出话来。又是那个天籁一般的声音说：“你还是要死？我猜想你的学业并不像你刚才说的那样优秀，对吗？”春香立时感到，她又不是菩萨了，菩萨是神，神是万灵的，怎么能不知道我说的是实话呢？她不是菩萨，她是个人，她是个和自己一样的女人。这样，她要赌口气，她的学业是优秀的，她现在不能死，死了就说明她刚才是说了假话。她又鞠了个躬，转身走了。
春香走到半道上，又后悔了。我和她赌这口气干什么呀？互相不认识，这就还回去丢人，生不如死的挣扎？她感到是中计了，中了那个女人的激将法。春香又回来了，又站到了那处险崖上。当她又要往下跳时，那个女人再一次把她抱住了。这回春香有些生气，说：“你不要救我好不好？我不要你救！你知道吗？我是生不如死啊！”那个女人笑了，毫不生气，简直是得意地说：“看看，我说的没错吧，你没有真才实学，所以你才生不如死！”春香气得受不住了，从兜里掏出她参加全市统考获得第一名的证书，说：“我有，我就有！给你看。”那个女人接过看了看，说：“那你就真的不该死，跟我来吧！”
在那观湖赏月的人群处，停有这个女人的小轿车，春香被这个女人推上车，带回到城里。下车时，女人告诉她，后天去蓝天公司应聘，并告诉了她蓝天公司的具体地址。春香说：“要是人家还不发给我表格呢？”女人想了想，掏出本子写了个条子交给她，说：“要是出现那种情况，你就拿这条子找他们的主管。”春香半信半疑。
在等待的两天里，春香又反复看了那张条子，不是中文，也看不出是外文，天书？那个女人真是个菩萨？菩萨在搭救自己？春香如入仙境，惊喜不定。
到了这一天，春香来到蓝天公司大门前，果见墙上贴着招聘一名女秘书的广告。告示上写着，不要求文凭，不要求容貌，谢绝关系，惟才是举。可是，像选美一样，排队的都是佳丽。春香又有点泄气，害怕像第一次应聘时排到跟前遭到冷遇，连表格都拿不到。这次，她一定要展示自己。她想了好半天，长了个心眼儿，鼓起勇气，直接去找主管。
主管姓张，又粗又壮，络腮胡子灯泡眼，长相有点凶，说话却和气。张主管听她说了，看了她拿出的条子，就直接发给她一套表格，让她仔细认真地填，填好了交给他，明天来参加应试。
经过面试，入围的几个人都不漂亮，尽管春香看到还是数自己最丑，但是她对那告示有了几分相信。她信心十足了。笔试、智力答辩，她都赢了，她被录取了。春香回到住处，虔诚的跪地磕头，她认定自己遇到了菩萨，菩萨保佑了她。
春香在蓝天公司做秘书，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善于动脑，常常出彩，颇受经理的喜欢和信任。经理是个英俊男子，很诚实。背地里，经理喊她香妹，春香不解：“我哪儿香啊，丑死了！”“你的知识香，我是个粗汉，需要知识辅助。”真的，经理经常向她请教这请教那，既诚恳又庄重。一年时间，经理给她涨了两次工资。一天，经理对她说：“我们和一个厂家联合研制出了一种天然益智营养品，市场上‘脑黄金’有了，‘脑白金’也有了，我们应该叫脑什么金？”春香想了三天三夜，对经理说：“叫脑什么金已经俗了，不如叫‘天然脑钥匙’。”经理听了十分赞成，又问，怎么打开市场呢？春香又想了三天三夜，拿出一套方案：举办“天然脑钥匙艺术节”。经理听了更赞成，并一举获得成功，品牌叫响，财源滚滚。经理按提成奖励她五十万元，把她吓了一跳：“经理，太多了，你吓死我吧！”经理说：“不多，好好干，公司荣你荣，公司富你富！”
春香拿到五十万，她立时想到了这钱该怎么花。她要死心踏地为蓝天公司效命，创更佳的效益。她借口探亲，向经理请假。经理准了，春香就坐飞机去了韩国。
七七四十九天，春香去韩国整容回来了。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她进到蓝天公司第一个看到的是张主管，张主管不认得她，经过一番解释，又经过测试，张主管才确定是她。张主管长叹一声，说：“你被辞退了。”
春香大感吃惊，觉得这是玩笑，就要去见经理。张主管拦住了，说：“这事我当家，你不用去了。”春香质问：“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张主管说：“你知道你来时拿的那张条子是谁写的吗？”“谁？”“经理夫人啊！”
原来，这个公司是夫人的老爸留下的，由夫人当家。当年，夫人招婿，英俊和才华不可兼得，夫人就选了英俊。英俊的丈夫当经理，大事小事都得听夫人的。夫人怕丈夫被漂亮的女秘书勾走了魂儿，养小蜜、包二奶，夫人就不准丈夫身边有漂亮女人。这不能怪夫人，是这方面的教训太多太多。张主管还说：“你不知道，现在由夫人做主丈夫当经理的民营公司很多，聘丑秘书，生意还好做。业务往来，做主的夫人不必担心自己当经理的丈夫被漂亮的女秘书迷住心窍，闹个人财两空。”张主管说了这些，问：“你说你现在还能在这儿干吗？”
春香听了，恍然大悟，动过大手术的脸就隐隐疼了起来，疼到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