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8期
不要失款的人
作者:唐国祥
晚上,开出租车的何平收车回家,按往常的习惯打扫车厢的时候,他发现了一张身份证和一塑料袋东西,何平心想这又是哪个乘客粗心大意丢在车上的,这样的事情他经常能碰到,他不是个贪心的人,经常把失物上交有关部门。打扫完,他将这两样东西拿回了家。
他的妻子已经睡着了,何平冲了一杯茶,喝了几口,先是看了看身份证,又顺手打开了塑料袋,里面的东西用报纸包得严严实实,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报纸,看到里面的东西,他傻眼了,报纸里包着的竟然是一捆崭新的钞票,10万美元。
像任何人一样,面对如此巨额的票子,他的血流加速,心跳了一晚上,也失眠了一晚上,经过一晚上的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他还是决定把巨款想法交还失主,没准失主已为丢失巨款而发疯或出了人命案子,如那样,自己一辈子会良心难安。把失物交还失主,既显示了拾金不昧的高风亮节,获得好名声;又有可能万一失主一高兴,酬谢自己一笔不菲的酬金,那种钱花得才舒心。这样一想,直到快天亮的时候,他才迷迷糊糊地小睡了一会儿。
第二天一早,他在家里把巨款放好,先按照那张身份证上的地址找到了郊区一个小洋楼,按了半天的门铃,才有一个面色蜡黄,神情憔悴的年轻女子开了门,她冷冷地看着何平问:“你找谁?”
何平忙说:“请问这是刘林的家吗?”刘林是那张身份证上的名字。
年轻女子冷笑一声:“他早就死了!”砰的一声关上了门,任何平摁死门铃敲死门扣,那女子再也不来开门了。
古怪的女人,何平咕哝一声,只得转回,碰到几个附近的乡邻,他们告诉他刘林是住在这儿,那年轻女子是他的老婆,前几年他去了省城,包工程挣了大钱,在城里养了个小蜜,早就把这个发妻给甩了,除了回来一次甩给她10万块钱以后,再也没有了他的消息。
何平垂头丧气开车回了城市,一面拉客,一面打听刘林。那天下午他刚把一个客人送到阳盛大酒店,从大酒店里出来一男一女,男的西装革履,女的花枝招展,何平觉得那男的很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直到那一男一女坐上另一个出租车走开的当儿,何平猛然醒悟:这不就是刘林嘛!他立即驱车跟了上去。
刘林和那女的一直坐车到市区一处别墅区,下了车走进了一幢白色的别墅,何平随后赶到,下了车,摁响了门铃。
刘林不耐烦地听完了何平的陈述,说:没错,身份证是他的,说了声谢,接过了身份证装进口袋,何平又问他有无丢失钱物,刘林左右一看,欲言又止,说他不曾丢过什么东西。
何平开车远去了很久,刘林还盯着何平的出租车牌号愣怔了半天。
何平这下没主意了,既然失款不是刘林的,那又是谁的呢?他仔细回想了那天坐车的乘客的面孔,也想不出个子丑寅卯来。线索又断了,他陷入了苦恼之中。
他的出租车出了点毛病,他把车开到修车行,步行回家,快到家的时候,他隐隐约约地觉得身后有人跟踪,猛一回头,除了夜行回家的个别行人外,没有什么异常现象。可一转身,又觉得有人跟踪,他只得一面小心地走路,一面注意着身后的动静,直到了家门口,他掏钥匙开了门,才感觉跟踪的人倏忽就消失了。
妻子仍旧早已睡去,他怕惊着妻子,没将拾得巨款的事告诉妻子,他从大立柜顶部取下报纸包着的钱款,放到桌子上,面对着巨款,他发起愁来。蓦然,他一个激灵,急忙将报纸上的钞票挪开位置,下面就显示出几个铅笔写的字来,虽然不是很明显字又写得急而潦草,但他还是看出那三个字为“市土地”,那是送报纸的人写的。他又在报纸下角发现了钢笔写的“同意”两个字,这两个字却写得潇洒而有劲,是有人在读报时顺手写的,习惯所至,何平心中一喜,觉得又有了线索。
“何平,都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又在干什么啊?”妻子林花的声音突然响起,何平急忙收拢钞票,用报纸去包,林花已经惊奇地“咦”了一声:“何平,你哪来那么多钱?”何平的动作显得有些多余了。
何平只得转过身来,食指放在嘴边“嘘”道:“你小声点好不好,听我详细给你说明怎么回事。”
林花耐心听完何平的叙述,不无担心地说:“是应该还给失主,可这么多钱放咱们家,万一有人盯上了,那就麻烦了,你把钱放安全了,尽快找到失主,还给人家,人家不着急,我还为我们的安全担心呢!”说得何平连连点头。
何平找到了市土地局,可门卫老头说什么也不让何平进去,说局里有一个重要事情正在研究,不让外人进入。何平只得说要找他们的局长,老头一脸怀疑地说你找哪个局长,何平又语塞了,他连局长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只好在老头虎视眈眈的目光下在门口徘徊。
“何叔,你在这儿干嘛呢?”一个年轻干部从市土地局的大门里出来向何平喊道。何平闻声回头,认出是邻居李大爷的儿子李之兵,何平一拍脑门,情急之下,他倒忘了李之兵就在土地局上班。他急忙把李之兵叫到一边,从口袋里掏出那张报纸,翻出“同意”那两字问李之兵:“你能认得出这是你们局里谁的笔迹吗?”
李之兵接过一看,不假思索地说:“这两个字我们局里谁人不识啊!是我们局长徐云龙的,您……认识他?”李之兵狐疑地看着他。
何平收起报纸,讪讪地说:“我不大认识,是别人托我找他有点事,我现在进不去,之兵,你能不能把我送进去呢!门卫不让我进。”
李之兵略一迟疑,回身到门卫老头跟前,向他说了几句什么,老头才放何平进去了。
二楼上悄无声息,何平在走廊的尽头找着了“局长办公室”的牌子,犹豫一下。伸手轻轻敲了三下门,随后便听见里面有人喊道:“请进。”
何平推开门,偌大的办公室兀显眼前,猩红的地毯,敞大明亮昂贵的办公桌显得气派逼人,办公桌后面的老板椅上坐着一个红光满面头顶微秃的中年人,他旁边的几组沙发上坐着几个神情严肃满脸精干的人。何平说:“我找徐局长!”
中年人语气生硬地说:“我就是,找我什么事?”何平走到办公桌旁,取出那张报纸,翻出写有那两字的一面递给徐云龙,说:“你看这两个字!”
中年人扫了一眼报纸不解地说:“这字当然是我的,随手乱写的,怎么了?”他不明白何平的来意跟字有什么关系。
何平又小声问道:“徐局长,您想想,您是否丢过什么重要东西?在出租车上。”
徐云龙声音陡然提高八度:“我丢什么东西?没有,更何况我从来不坐出租车,在出租车上丢东西,真是笑话。”
何平提示道:“那东西就是用这报纸包着的,丢在我车上的。”
徐云龙怒气冲冲地说:“说没丢什么就是没丢什么,你这人真是啰嗦,随便在哪儿找到张报纸,就说我丢东西,真是天下大奇,你是不是想以送还失物的花招骗取酬谢,告诉你,我可没那么傻。”
那几个旁边坐着的人静静地看着这一切,没有出声。何平狼狈地走出了徐云龙的办公室,关上门,转身“呸,什么玩意儿!”就下了楼。
失款居然不是徐云龙,那又是谁的呢,他又陷入了苦恼之中,他再也没有心思跑车,天还没擦黑,就早早收车回了家。在家吃过晚饭,林花出去串门去了,他刚打开电视,就响起了敲门声,何平打开门,门口站着两个陌生人,何平刚想问你们找谁,那两人跻身进来了,其中一个人还反手关上了门,何平一下子紧张地问:“你们干什么?”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其中一个个子稍高的人说:“你不要紧张,我们没什么恶意,我们今天来是向你转达一句话,你拾到的东西,暂且请你妥善保管,我们老板必有重谢,过不了几日,失主自会上门找你要失物的。不过我们把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敢一口吞吃,不认的话,也别怪我们不客气。”说罢,也不待何平有何反应,转身开门而去,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中。
何平浑身簌簌发抖,看来来者绝非善辈,自己好心送还失物,却不想引来这样的麻烦,他只盼失主早日上门,自己也就了了一块心病,不属于自己的巨款放在家中,无论何人都会提心吊胆的。他后悔为何不早日将失物上交有关部门,交由他们处理就没自己什么事了。这一夜他又失眠了,怕林花紧张他没将刚发生的事情告诉林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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