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8期

动物情缘

作者：姜玉胜

　　林海是个厨师，在省城最豪华的翠园宾馆当大厨。他十分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干起来特别卖力，加上他保持了来自大山里的那份聪明和实在，几年工夫，就从一个跑堂打杂的小学徒，熬上了与师傅比肩的大厨师。一个月能挣两三千块钱不说，最后还和老板的独生女儿丽丽眉来眼去地有了点那个意思。师兄弟们眼气得不行，都怪腔怪调地用那句现成的台词来奚落他：“年轻人，好好干，金钱和美女都在向你招手呢！”
　　这天，林海刚到宾馆，领班的厨师长就对他说：“去，发挥一下你的手艺，把那两只熊掌红烧了！”林海听了，脑袋里“嗡”的一下，只见肉案上两只血淋淋的熊掌仿佛刚被砍下来一样，鲜血还在滴答。想象着黑熊失去了手掌那痛苦不堪的样子，林海的心都在颤抖。他对厨师长说：“销售被保护的动物可是犯法的呀，咱还是别卖了。”
　　厨师长听了，把眼一瞪：“少在这儿玩虚的，只要是挣钱，老虎也敢卖！”
　　林海勉勉强强地把菜做熟了，不一会儿就听到了前厅传来怒骂声：“把你们的老板找来，看看这菜还是人做的吗？”林海这才想起，刚才一时分心，放错了作料，这菜还能有个吃头吗？
　　等他跑到了包间，见客人早已离开，厨师长愤愤地瞪了他一眼，把一张两千多元的下料单据往他的怀里一塞，气哼哼地走了。
　　第二天，林海就被剥夺了上灶的权利，厨师长好像看出了事故的原因，故意安排他在后厨管宰杀！这一下，林海可算是傻了眼，只见一夜之间，偌大的储藏间顿时变成了动物园，不但有穿山甲、蟒蛇等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甚至还有雪白的丹顶鹤和两只活蹦乱跳的猴子。
　　林海正为这些可爱的动物感到担忧时，前厅又传来了一道神秘的菜谱：悟空醒脑汤！
　　林海还在那儿对着动物发愣，就见厨师长气哼哼地带着两个徒弟窜了过来，一下扒拉开了蹲在铁笼前的林海，打铁笼里拎出了一只吱哇乱叫的猴子，几个人配合，很快就把挣扎的猴子绑在了一个特制的铁架子上，使猴子的头和四肢动弹不得。然后厨师长拿出了一把剃刀，用手试了试刀锋，咬着牙，“嚓嚓”几下，就把猴子的后脑剃了个精光。
　　林海的心揪到了嗓子眼儿，不知他们要把这只还活蹦乱跳的猴子怎么样，也悄悄地跟着来到了餐厅。
　　餐厅里，一桌子喝得醉醺醺的男女见了这只猴子，乐得嗷嗷惊叫起来。厨师长把猴子放到了桌子上，毕恭毕敬地说：“诸位，这是本宾馆新近推出的一道主打传统名菜——悟空醒脑汤！食用后不但强身健体，还会增加智慧，现在就请大家慢慢享用。”
　　说完，厨师长拿过了一把刀，剥去了猴子的头皮，又用一只小铁锤，在剃过毛扒过皮的猴脑上轻轻地一敲，只听“啪”的一声，猴子的颅骨就破裂了。每一位客人依次拿起了羹匙，残忍地把冒着热气的白色的猴脑舀进了面前的酒杯里。
　　猴子垂死挣扎，那一声声惨叫使林海再也忍受不了了，他抡起了身边的椅子，嚎叫了一声，猛地向厨师长砸去。
　　这一回，林海算是彻底砸碎了自己的饭碗。临走时，他又提出了一个更令人吃惊的要求：把后厨笼子里的丹顶鹤和剩下的那只猴子全都买下带走。
　　看着这个昏了头的家伙，厨师长真是哭笑不得，经过和老板协商，这两只野生动物都按菜肴的成品价格卖给了他。
　　没了工作的林海惟一的念头就是回趟家，他知道，只有把这两只动物放回到远离人群的大山里，才能彻底摆脱被人吃掉的厄运。
　　下了长途汽车，离家还有很长的一段路需要步行，眼见着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雷声滚过之后，不一会儿，天上就下起了大雨，而且没完没了，以至于山洪爆发。看着被淋湿的猴子和丹顶鹤，林海觉得很难把它们运回家再放生了，索性打开了铁笼，放出了猴子和丹顶鹤。
　　看着山上的洪流直往山下涌，林海知道即将要发生泥石流，必须找到一处高岗方能逃生。他刚刚跑到了一处馒头丘上，四周的山洪便咆哮着冲向了谷底，不一会儿，林海脚下的高岗就变成了方圆不到一百米的孤岛。
　　大雨下了一夜，第二天虽说晴了，可洪水一点也没有退下去的迹象。林海已是两天一夜没吃东西了，饿得头昏眼花。正在他昏昏欲睡的当口，只听见身边传来了“嘎！嘎”的叫声，林海睁开眼一看，原来是他放飞的丹顶鹤不知什么时候又飞回来了。再一看鹤的脚下，一条活蹦乱跳的鱼呈现在他的眼前。林海大悟：原来是丹顶鹤从水里给他抓来了鱼！
　　饥饿难耐的林海一骨碌爬了起来，立即捡来了一些干枯的树枝，点燃后把鱼放在上面烤了烤，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临近中午，林海终于盼来了穿着红色救生衣的武警战士，他脱下衣服拼命地挥舞着。武警战士显然也发现了他，驾驶着冲锋舟几次想靠近岸边，但都被湍急的洪水冲了回去。站在前头的战士已把手中的绳子几次抛给了林海，但终因太远而没能成功。
　　当冲锋舟又一次试图靠近林海时，一件谁也没有预料到的事情发生了，只见一只猴子从林海的身边“嗖”地一下跳到了冲锋舟上，捡起了绳子，又“嗖”地一下跳回了岸上，把绳头递给了林海……
　　林海获救后，再也没有离开过这里。他说他的生命与大山、与动物连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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