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10期
驴冤（外一篇）
作者：路轲瑜
这之后，毕飞和苏蕾照例每天下午五点来河边，天黑照例一起去潘广的租住屋卖废铁。
(二)
转眼四天过去，毕飞吸废铁已卖了一百三十二块钱。这晚他卖完废铁和苏蕾分手回校，途经一家玩具店，偶然想起应该送给苏蕾一个玩具，便走进店挑选起来，当他决定买一个三十六块钱的洋布娃娃时，却发现几天来卖废铁的钱全没了，连自己原有的几十块钱也没了。他怀疑不慎丢到潘广的租住屋了，便回头找来，潘广说根本没看见他丢什么钱，一口咬定是苏蕾偷了去，他早就看出苏蕾不是好人，责怪毕飞没听他的话，自找苦吃，劝毕飞赶快远离这个狐狸精。
夜里，毕飞在床上辗转反侧，越琢磨越觉得苏蕾不是那样的人，钱是自己不小心丢了。
第二天下午去河边，他照例对苏蕾百问不厌，转眼夜幕降临，两人正要一起去卖废铁，忽见从黑暗处冲出两个陌生的汉子，气势汹汹地扑向苏蕾。他俩还没回过神来，其中一个汉子已反剪苏蕾的双手，另一个狠甩了苏蕾三个耳光，接着恶狠狠地吼道：“我叫你跑，我叫你跑，再看见你跑到这里，把你扔下河喂王八!走，跟我回去!”接着拽住苏蕾耳朵。毕飞这才回过神来，疾步冲来相救，那个汉子指着毕飞的鼻子警告：“她是我老婆，你少管闲事，滚一边去!”毕飞大声说：“老婆也不能打，你住手!”苏蕾着急地说：“我不是他老婆，他们是歹徒，是流氓!”毕飞相信苏蕾说的是真的，毫不犹豫地冲过来，那个汉子刷地从腰里拔出匕首，挥舞着挡住毕飞去路，毕飞随手抓起地上的磁石，握住尼龙绳头，将磁石朝那人狠狠砸去，随着铛的一声，匕首掉落在地，那个汉子想夺磁石，磁石已被毕飞收回。眼看磁石又要从毕飞手中飞出，他不由往后退去。这时苏蕾刚好从另一个歹徒手里挣出，顺势对准他的屁股狠踹一脚，他跌了个嘴啃泥。但他动作敏捷，在地上打个滚，爬起来撒腿逃去。另一个已经拔出匕首准备从背后扑向苏蕾的歹徒见状也撒开两腿尾随而去。
歹徒一退，毕飞收好磁石背起废铁拉住苏蕾就走：“我们快离开，他们杀回马枪就糟了!”
卖废铁时，毕飞将遇到歹徒的事告诉潘广，潘广将他拉到一边小声说：“我叫你断绝跟苏蕾的交往你不听，看，危险来了吧!”
与苏蕾分手时，毕飞劝她明天不要到狮子河边了，歹徒是冲着她来的，说不定还会卷土重来。苏蕾直着脖子说：“我不，我偏要来。”
次日下午五点钟，毕飞刚到河边，苏蕾也来了。毕飞想，你来也行，我们不等天黑就离开，于是他一下接—下往河里扔磁石。他忽然觉得扔进河里的磁石特别沉重，费了好大劲才拉上来，原来吸上一个苹果箱大小的黑铁盒。坐在不远处学习的苏蕾马上跑过来，帮着给铁盒洗去污泥。毕飞抱起盒子摇晃听不见任何声响，想打开看看，盖子又封得很死，笑道：“这里面可别是金银财宝哇!”苏蕾用手指点他的脑袋：“把你美的，这是工具箱，里面装的是工具，在水里时间长了锈一堆了，摇不动了。不过，你还是发了笔小财，光这铁盒就能卖三十块钱。”毕飞说今天的宏伟目标实现了，决定收工卖铁盒去。
潘广见到黑铁盒，颇为高兴，说毕飞今天碰到财神爷了。毕飞要他打开看看，他摇头说没工具。苏蕾说：“破铁盒能盛什么呀，保证是一堆锈工具，全按废铁计价好了!”潘广马上说就按废铁计价，待送到朋友处打开，如果有别的值钱货再另计价补给他。毕飞点头同意。过秤后，光黑铁盒潘广就给了毕飞三十二块钱。
(三)
第三天，毕飞又吸上来一个黑铁盒，跟前天吸上来的一般大小，一样形式。毕飞二话没说，又和苏蕾一起将它送到潘广处。潘广笑着祝贺道：“你小子好运了!”他告诉毕飞，前天那只黑铁盒送到朋友处打开后发现里面有不少铜螺帽，朋友补给他六块钱。说着递给毕飞六块钱。毕飞收钱后，潘广为今天的黑铁盒过秤，过完秤给了毕飞三十三块钱，说暂按废铁计价。买卖完毕，毕飞拽着苏蕾要走，潘广叫住他俩小声问：“你们想发大财吗?”苏蕾抢着说：“想，当然想。”潘广斟酌一下说：“我有一个发大财的项目，但有点风险，不知你们敢不敢做?”“什么风险?”毕飞紧张地问。“其实也没什么，只要小心，屁事也没有。”潘广又收回话头。“什么项目?”毕飞急欲知底。潘飞严肃起来：“这可是机密，暂不公开。你们如果想做，今晚十点钟到我这儿交一万块钱做风险抵押金，我才告诉你们什么项目，包你们发大财。”苏蕾点头答应：“好吧，我们十点钟来。”毕飞要说话，刚说出个“你”字，苏蕾就打断他：“什么你呀你的，你要想发财就要冒风险，哪个大款不是冒险冒出来的?”说罢拽住毕飞就走。
在路上，毕飞埋怨苏蕾：“你怎么能答应呢，假如是杀头坐牢的事你也做?”苏蕾莞尔一笑：“没那么严重，我们来看看，太违法的事不做就是了，手长在我们身上，他能拿我们当虾子煮。”毕飞又问：“可那一万块呢?你有?”苏蕾说：“我没有，但可以想办法。”毕飞内心不想来，可又怕苏蕾人孤力单会吃亏，还是答应来，他有点割舍不下苏蕾了。分手时他们约好九点半钟在狮子河边会合。
夜里整十点，毕飞和苏蕾敲开了潘广的门。他俩一进屋，潘广就让他俩交一万块钱。苏蕾交钱后，潘广关好门，对他俩小声说：“我说的发财项目是贩毒。”“贩毒?”毕飞吓白了脸，苏蕾示意他不要紧张，沉着地问潘广：“你这儿有毒品?”“有呀，海洛因，你们送来的。”潘广指着床肚里毕飞卖来的黑铁盒说：“在那里面。”毕飞惊问：“你怎么知道这里面有毒品?”潘广得意地说：“这铁盒就是我扔下狮子河的。”接着告诉毕飞和苏蕾，半个月前他在狮子河边跟下线接头时被警察发现了，情急之下他将这只装有海洛因的黑铁盒扔进了河里，自己蹬着自行车逃跑了，那个下线则因持枪拒捕被警察当场击毙了。事后为了既不暴露自己又捞起黑铁盒，他以磁石吸废铁为饵诱使毕飞帮他打捞。河里其实没有废铁，毕飞吸上来的废铁都是他悄悄扔下去的。后来苏蕾粘上了毕飞，他怀疑苏蕾是便衣警察，便唆使毕飞断绝跟她来往，见毕飞不听他的，又伺机偷走毕飞身上的钱，诬陷是苏蕾偷的，离间他俩的关系。见无效果，便又买通两个流氓殴打恫吓苏蕾，让她不要再来狮子河边。这些阴谋统统失败后，他又制作了一个跟盛有海洛因的铁盒一样大小，一样形状的铁盒悄悄扔进河里靠岸处让毕飞吸上来，试探苏蕾的反应。见苏蕾对铁盒没有更多的关心，他不仅戒心全除，还认为苏蕾和毕飞是他重建下线的合适人选。说完这些，潘广开心地笑了，边笑边对苏蕾说：“我对苏蕾小姐的伤害太多了，我向苏蕾小姐道歉。”苏蕾大度地一笑：“这没什么，有毕飞护着，我也没受到什么伤害。”接着说：“我倒担心你在编故事，那铁盒里根本没有海洛因，你想骗我们一万块钱。”“嘿，哪能呢!”潘广边说边钻进床肚揭开铁盒盖子抓出一包白粉送到苏蕾跟前：“你看，这是正宗海洛因，做这交易一本万利，包你发大财!”原来他早已启开了盒盖。
苏蕾看看他手里的白粉，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她刷地从裤袋里掏出一副锃亮的手铐，咔地铐住潘广的双手。潘广惊恐万分：“你是……”“我是缉毒警察!”苏蕾掏出警察证，潘广顿时瘫倒在地。苏蕾告诉他，缉毒队早就注意他了，只是为了人赃俱获才未惊动他，他利用毕飞的阴谋早被警方看穿。他用假铁盒试探苏蕾阴谋未逞，是因为苏蕾看出那假铁盒是用防水胶封盖的，而警方得到的情报，装海洛因的铁盒是装在运鱼水箱里从外地运进的，盒盖是电焊的。
潘广不由哀叹：“唉，我绞尽脑汁还是输了!”
这时，苏蕾一声令下，门口冲进四个全副武装的警察，将潘广押走了。他们早已守候在门外。
离开潘广的租住屋，苏蕾对一直不语的毕飞说：“能陪我到狮子河边坐坐吗，我头脑里很兴奋。”毕飞说：“我心里也很不平静。”
狮子河边，杨柳树下，月影朦胧中，一对年轻人紧紧依偎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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