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11期
没爹的大款两个爹
作者:董凤鼎
1 一石激起千层浪
滏阳市本是一个无风无浪、默默无闻的中等城市。可最近却连连爆出新闻:“廉政市长”胡兴刚作完廉政报告,就被“双规”了!接着,便传来“廉政市长”疯狂敛财的巨额数字。随着法院庄严的宣判后,胡兴被五花大绑押赴刑场,一声正义的枪响,为这名“廉政市长”的丑闻画上了句号。可随后而来的“贿品拍卖会”上又掀起了新一轮的高潮!
“贿品拍卖会”牵动了不少人的心。《滏阳晚报》以头版头条的位置刊登了“贿品详目”后,更成了人们街谈巷议的主题。在这众多关注“拍卖会”的人群中,要数刘勋最为关注了。刘勋把晚报看了又看,还在“贿品详目”的编号第九处,重重地画了几个圈。
编号第九的贿品,是著名画家“中国鸡王”冯禅的一幅国画《鸡》,刘勋望着自己刚画的圈,不禁会心地笑了。
作为滏阳首富的刘勋,那年,他决心弃商从政去竞选副市长,为了稳操胜券,他找到了“中国鸡王”冯禅,一掷千金地说明来意。不料,冯禅却冷冷地说:“我不送画,也不卖画。你想要官,找错门了。”结果,刘勋空手而归,仕途无望。
如今,拍卖会上冯禅的这幅画,犹如在刘勋心中亮起一盏明灯。
拍卖会开槌的这天,刘勋早早地坐在竞拍席上,他环顾四周,心中更充满了信心。他自信,今天没有能与他抗衡的对手。
这时,拍卖师高声喊道:“现在竞拍第九号,中国鸡王的国画《鸡》,起拍价十万元!”刘勋尽管心里激动异常,可表面上却显得十分平静,他好像一个事不关己的局外人,只是冷眼观望着此起彼伏的竞争者。竞价一路攀升,二十万,三十万……当竞价升到六十万元时,无人再举牌子了。拍卖师缓缓地说:“六十万一次,六十万两次,六十万……”没等拍卖师的“三”字出口,刘勋“刷”地一下举起了八十万的牌子!全场惊愕的目光一下子都投向了刘勋,顿时,一片鸦雀无声。拍卖师又随即喊道:“八十万,八十万,八十万一次,八十万两次,八十万……”拍卖师突然间停止了喊声,他望着轻轻举起一百万牌子的老者,不由惊呆了!怎么会是他?随即,拍卖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马上进入了角色喊道:“一百万,一百万,一百万一次,一百万两次,一百万三次,成交!”
刘勋也同样被惊呆了!他满以为自己的八十万是天价了,正准备成交时,突然冒出了个一百万!他不由回头一看,啊?竟然是“中国鸡王”冯禅举起了牌子!
新闻媒体的各路记者,纷纷围住冯禅问道:“您出这么高的价格买自己的画,究竟为了什么?”冯禅微微一笑说:“想知道吗?那么,跟我一路同行吧。”
2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中国鸡王”冯禅带领着好奇的记者乘车而行,他们驶向滏阳市外两百多公里的一个小山村。村头的墙上写着“葫芦村”三个字,冯禅轻车熟路直接开进了一户农家小院。大家一下车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这小院仅有土屋两间,而且是摇摇欲坠,大有一触即倒的危险。望着这简陋的土屋,好像是让人回到了解放前。
这时,从屋内走出一个佝偻老人。他手里拿着一个砖头大的收音机,边走边听。当他看清眼前站着冯禅时,不由扑了上去,哭喊道:“我从匣子里听到了,你花一百万买了那张画。老弟呀,我一辈子也还不清你的人情债呀!”说着,便向冯禅跪下了。
冯禅急忙把老人扶起,说:“您既然知道我买画的事了,那也省得我再多说了。老哥哥,您知道我这次来的用意吗?我一是来看望您,二是给您送这幅画来了。”老人一听,连连摆手说:“使不得,使不得!一百万啊!”冯禅却说:“老哥哥,一百万算什么,现在可不是当年了。当年,我连想都不敢想能有今天。如今,国内外的收藏家都争着抢购我的画,一百万真不算什么。再说,这一百万是上缴国库,归国家所有啊!当年‘文革’台风把我刮到您村来劳改,当我要跳崖自尽时,要不是您抱住了我,我早就活不到今天了。要说欠债,还是我欠您的多啊!”
接着,冯禅便向记者讲述了老人的经历:
这位老人叫刘明德。早年丧妻的他,又当爹又当娘将独生儿子刘学好拉扯成人,又赶上了改革开放的好时代,本想教子成龙,谁知不争气的儿子,名字叫学好,却偏偏不学好。他一头钻进“传销”黑窝,越陷越深,最后被“请”进了看守所。娇生惯养的刘学好,满以为父亲会每天送好吃的东西来看望自己,然后,再救自己出去。谁知,父亲竟一次也没有去,更不用说送什么好吃的东西。他眼巴巴看着别人有吃有喝,自己只有流口水。从此,他恨透了父亲。
其实,刘明德为了儿子的事,一刻也没有停。他不给儿子送吃的,是想让儿子在看守所“觉觉味儿”,也好从此接受教训。他多次找到看守所所长马大蓬,马大蓬知道他与冯禅的关系,便说“只要你能向‘鸡王’求一幅‘鸡’来,我就设法把你儿子放了!”刘明德为此,在冯禅的大门口徘徊了好几天,最终还是低着头站在冯禅面前,吭哧了半天,才说清了原委。冯禅深思良久,一咬牙说:“为了你的儿子,我现在就画。”
刘明德把画送去后,当天,刘学好就被稀里糊涂地放出来。可是,恼恨在心的儿子,认为是自己时来运转。一怒之下,也不跟父亲告辞就“远走高飞”了。他四处闯荡,无论走到哪里,他都说自己没爹。
记者听完冯禅的讲述后,又纷纷问刘明德老汉:“请问,您儿子现在干什么?”“他学好了吗?”
面对记者的提问,刘明德苦笑了一下,说:“说出来,你们会不相信的,我儿子出了看守所,便四处闯荡。后来,他嫌我给他起的名字不好听,就自己改了个名字。这个名字你们大概都听说过,他就是滏阳市大名鼎鼎的富翁刘勋!你们看,我住的这破房烂屋,像个富翁他爹吗?”
刘明德刚说完这句话,就见有一辆奔驰开进来。从小车上下来的正是刘勋。他急步走到冯禅面前说:“冯叔叔,您这一百万买来的画,是赝品!”
3 一声唤来两个爹
一听说是赝品,记者们立刻围住冯禅问:“冯老,这事是真的吗?”“这真的是赝品吗?”冯禅缓缓地点了点头说:“是的,这是一幅足以能以假乱真的赝品。并且,我还看出这是谁临摹的。我想,别人能‘金屋藏娇’,我何不来个‘土屋藏赝’呢?这样,媒体的聚光灯必然会一起照来,我老哥的困境也自然能得到改善。我不但知道这幅画是赝品,而且,还知道刘勋他那个‘首富’也是‘赝品’!”
冯禅的一番话,说得刘勋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突然,他痛哭流涕地讲述起来——
原来,刘学好自从看守所出来那天起,就下狠心与父亲断绝关系,终生不再认这个爹。他改名刘勋,意思是要独闯天下,建立功勋。也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凭着一股邪劲,由小到大,渐渐干出了一点儿名堂。他在滏阳市买了车,买了房,还当上了一家公司的老板。然而,发财发福的他,仍然不认自己的爹。尽管他知道,老父亲在家中一贫如洗,艰难度日,可他依旧不管不问。为了向上爬,他四处花钱,买通关系,异想天开地想当副市长,他找到冯禅索画未果后,并不甘心,反倒激起了他的邪火。一气之下,他将公司全权交给了助理小赵,只身一人,进了一家很有名气的美术院旁听,他苦心钻研,并专事临摹冯禅的画作,就这样,刘勋在美院刻苦旁听了二年后,便又回到了滏阳市。
刘勋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一幅冯禅的画亲自给市长送去,当然是他临摹的作品。当他静静地等待着“乌纱帽”到来的时候,却看到市长被五花大绑押赴了刑场……他如同掉进了冰窖,从头顶凉到了脚心!随后而来的“贿品拍卖会”上的表演,又是他甩出的最后一张“救命牌”。
原来,刘勋把公司交给助理小赵后,小赵便为所欲为,两年中,不仅赔光了公司全部积蓄,而且,还债台高筑。刘勋回来后,曾幻想着,只要有了“乌纱帽”,就能一走了之。可谁知,卖乌纱帽的却赴了刑场。面对公司的残局,刘勋又想出了掩人耳目的伎俩。他先贷款八十万,想以重金买贿品的特大新闻作为广告效应,以此稳住世人,从而再套取更多的不义之财。不料,拍卖会爆出冷门,冯禅以一百万夺冠,只有八十万贷款的刘勋,当然败下阵来。
刘勋说到这里,就泣不成声地蹲下身子,再也说不下去了。
冯禅望着惊愕的记者说:“刘勋今天说的都是实话。不过,诸位,请您一定写上这样一句:刘勋的公司不会垮。他公司的所有债务,由我冯某负责全部偿还。另外,我又从国外引进了一个项目。由外国人投资,在葫芦村建一个‘中国画对外贸易中心’,将由刘勋出任总裁。”刘勋闻听,“呼”的一声站了起来说:“我?”“对。就是你。我是始终关注着你,并支持你走正路的人。现在,我花巨资为你还债的回报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我花巨资为你买回一个爹来,希望你能认下你的爹。”
刘勋放声大哭道:“冯叔叔,我认,我认,我认我爹。今天,我不但认我的爹,还要认您为爹!您是我的再生父母,我从今往后就有两个爹了!”冯禅一听笑着说:“那我这个爹也是赝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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