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12期

什么最重要

作者：王　山

　　刘书归小时候很自卑，因为爸爸是刑满释放人员，当时他不知发过多少次誓，自己一定不要犯法，千万不要给孩子的心中留下阴影。可是他参加工作后，还是由于一次责任事故，被关进了大墙。
　　刘书归出事那年,儿子小强才六岁，什么也不懂，常常问到爸爸去哪儿了，怎么老也不回来?小强的妈妈方芳不知如何回答孩子，就写信向丈夫询问。刘书归接到信后，前思后想，一连好几夜也没睡好，他知道如果告诉儿子真相，一定会给他幼小的心灵造成极大的损害，因此决定让妻子暂时瞒着小强。打定了主意，刘书归写信告诉妻子，如果儿子再问的话，你就说爸爸在国外经商，忙着呢，到时候一定会坐飞机回去，让妈妈陪他捧着鲜花到机场去接他。
　　小强听了妈妈的回答，心里很高兴，当同学再问起爸爸，他就挺起胸骄傲地说，我爸爸出国了!没事的时候，也盼望着有一天到机场去接从国外飞回来的爸爸。
　　由于刘书归在监狱里表现得好，提前两年出狱了，这时候儿子已经是小学四年级的学生。刘书归当然不会忘记当初对儿子许下的诺言，一出监狱大门就跑到机场询问回家的机票需要多少钱。刘书归回到暂时居住的旅店里，把发的路费和自己攒的钱加到一起，发现离回家的机票钱还相差很远，何况，他还要像有钱人那样穿西装和皮鞋呢!
　　为了达到穿西装坐飞机回家的目的，刘书归决定在当地打工挣钱，自己绝不能这样灰头脏脸地回家见儿子。他所在的镇子离监狱不远，人们能很容易区别出是不是劳改释放人员，因此在那里找工作是很难的。刘书归不知跑了多少路，说了多少求情的话，才有一家砖厂愿意要他，安排他做了装卸工，但是工资却不高。刘书归没有计较，他暗暗算了一下，只要自己好好干，一年下来，就能攒够回家的钱，那时就可以风风光光地出现在儿子面前了。
　　装卸工是把未烧的砖坯子用独轮车推到地窑里，把烧好的砖再推出来，又累又脏，一天下来，身子骨都累得散了架。刘书归没有叫苦，他一想到与儿子见面时的激动场景，什么苦什么累也就不在话下了。
　　转眼间就过去了半年，这天，刘书归下工刚吃完饭，突然老板喊他接电话，他接过老板的手机，就听出了是妻子方芳的声音，她语气坚定地让他立即动身回家，什么也别问了，一天也不要耽搁。刘书归当然不想走，因为离他期望的钱数还差不少，自己这副样子，怎么回去见儿子呢？可方芳的态度非常坚决，根本不容他分辩，最后说如果他不回去，就跟他离婚。刘书归不知道妻子是为了什么，就对妻子说，我回去可以，但是我们必须在回家之前把话说清楚。
　　刘书归惴惴不安地回到了他曾经生活的城市，按着妻子的指示，很快找到了一家小旅店，方芳正在房间里等他。进了屋，刘书归就急忙问：“方芳，你难道忘了吗，当初我们是咋样约定的，就这样回家，让儿子怎么看我?”
　　方芳什么也没说，顺手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丈夫，说：“我这是无意中在小强的日记本上发现的，你好好看看吧。”
　　刘书归满脸狐疑地接过来，只见上面写道：
　　5月13日天气晴。
　　今天，妈妈又念叨爸爸了。也不知为什么，我越来越觉得妈妈一直在骗我，我也越来越不相信爸爸是个大款，还在外国做生意!当然也不指望他会坐飞机回来。我想，如果爸爸在外国做生意，那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一次也没有回来过？就算他忙吧，为什么不给妈邮些钱回来呢？妈妈多难啊！每天下班回来还要站在大街上卖冷饮，爸爸为什么不能帮帮她呢？我想，爸爸的谜，只能有两种可能：一个是他有钱变坏不要妈妈了，妈妈好面子没法回答，就这样骗我；另一个是他已经死了，妈妈不忍心告诉我才这样说。我想爸爸，更想有一个真实的爸爸，不管他是生是死，也不管他是穷是富，我要的是心灵上的踏实与安慰……
　　日记看完了，刘书归的手颤抖了，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他一把拉住妻子的手，坚定地说：“方芳，我们都错了，再这样下去，对儿子的成长没有好处。走吧，我们就这样回去，把一切告诉儿子，要让他知道，犯了错误接受处罚，这没有什么不能面对的。我要做一个真实的爸爸!”
　　责任编辑 六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