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3期

爸爸有情人

作者:路轲瑜




  贾市长的女儿贾敏大学毕业回市参加公务员竞聘,被市工商局录用。上班后她在办公桌玻璃下压了两样东西:一是贾市长去年被市委评为“清正廉洁好公仆”登台领奖时的照片;二是她此次参加公务员竞聘的成绩通知单,笔试94分,面试93分,总分名列竞聘者中第四。不言而喻,她要告诉人们,她被录用没有凭借父亲的权势,完全靠自己的实力,她的这一举动让同科室的洪广生遭遇尴尬,因为他去年进来时没有通过公务员竞聘,是由他当市人事局长的父亲直接安排的。有同事当着他的面说:“你看人家贾敏,凭自己的三板斧杀开一条路,不像有的人靠老子的膀子托上天。”更有人背后戳他的脊梁:“不是老子手中有实权,他恐怕还在人才市场晒干子呢!”可是洪广生不把这些话放在心上。尴尬过后,竟意气风发、斗志昂扬地向贾敏射去丘比特之箭。因为科里光棍就他一个,没人跟他争高斗低。由于他也是大学毕业,又只比贾敏大一岁,不乏共同语言,加上最近才提拔的科长胡朋有意撮合,时常安排他单独与贾敏执行任务,他很快如愿以偿。如愿以偿后的洪广生告诉贾敏,胡朋是他哥们,胡朋在邻市一家毛纺集团工作的妻子半年前调来本市是他让父亲帮的忙。贾敏告诫他:“利用父亲的权力为周围的人做好事、办实事,我不反对,但决不允许利用父亲的权力为自己谋利益!”洪广生唯唯称是。
  不久的一天晚上,洪广生和贾敏去“新时代”娱乐中心打保龄球,休息时洪广生站在二楼的保龄球馆窗口朝下看,不经意间发现他爸爸和一个风姿绰约的少妇从一辆红轿车里下来,肩并肩一路说笑着走向对面的“亚细都”宾馆,再细一看,这个少妇竟是胡朋的妻子钱菲,钱菲半年前调来时就是他领着到人事局找他爸报到的。“钱菲在隆兴毛纺公司,怎会和我爸走在一起呢?”他认为一定是巧合,便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可是,几天后他俩又来打保龄球,洪广生又在窗口看见他爸和钱菲并肩走进“亚细都”。这回他傻眼了:“莫非他俩有故事?”他将这事告诉贾敏,贾敏皱着眉头说:“这个情况不正常,你爸真可能花心了。”为了弄清真相,他俩就在窗前站着看这对“老少配”何时出来,一直等到夜里十一点多钟,才见他俩从宾馆出来。“真是一对野鸳鸯。”贾敏鄙夷地说。洪广生不无尴尬:“没……没想到我爸会这样。”
  离开娱乐中心,贾敏边走边对洪广生说:“这事你得管!”洪广生问为什么,贾敏说:“如果任你爸胡作非为,你妈日后知道了,肯定战火弥漫,全家不得安宁。更何况你爸这么做也是腐败行为,如果不悬崖勒马,迟早要栽。再说,胡朋是我们同事,你能看着他被人欺负?”洪广生犹豫道:“可……可我怎么管?”贾敏沉吟一会儿说:“这事暂时不让你妈知道,防止她失去理智弄巧成拙。你可以直接跟你爸对话,质询他跟钱菲之间到底怎么回事,如果真是那种事,就严辞警告:必须悬崖勒马,否则将向纪检部门报告。”洪广生嗫嚅道:“我……我试试吧。”
  三天后,洪广生告诉贾敏他跟爸谈过了,他爸矢口否认跟钱菲之间有不正当关系,至于他俩之间到底有何事,他让洪广生不要管。贾敏想了想说:“对过话就行了,不看他口头承认不承认,只看他以后改不改。”后来洪广生和贾敏又去“新时代”打过几次保龄球,都没看见洪广生他爸和钱菲出入“亚细都”,他俩认为这个“老花心”一定迷途知返了。可是不久的一天晚上,他俩去一个位置较偏的“红玫瑰”歌厅听歌,听完歌出来,不经意间,洪广生发现一辆红轿车开到对面一个不起眼的宾馆门前停下,下来一男一女,双双走向小宾馆。他马上把自己的疑惑告诉贾敏,贾敏说:“我们来个守株待兔,看看庐山真面目。”他俩等呀等呀,一直等到夜里十二点多钟,才见这两人走出宾馆,坐进轿车开走了。洪广生和贾敏都看得清楚,这两人正是洪广生的爸爸和钱菲。贾敏诙谐地说:“原来这色鬼本性未改,他在实施战略转移。”洪广生红着脸说:“我……我这老爸真丢人!”贾敏沉思有顷,对洪广生说:“为了你家庭的和睦,为了拯救你爸,也为了维护其他人的利益不被你爸伤害,你必须到市纪委举报你爸这一可耻行为。”洪广生犹豫道:“我……我怎么能举报我爸呢!”贾敏瞪眼反问:“不举报怎么制止他?他已经色胆包天,别的任何人都不在他眼里,只有党纪能制止他。”洪广生依然犹豫道:“我……”贾敏换口气说:“不举报也行,只要你能让你爸改邪归正。你应该明白,干部子女不好做,我们既不能沾父母的光,也不能护他们的短,对他们的不良行为不能听之任之。否则,我们就会被人唾弃遭人白眼,成为孤家寡人!”洪广生皱着眉头深思好久才说:“看来,只有向纪检部门反映了。”
  第二天,洪广生在贾敏的陪同下,去了市纪委。
  一个星期后,洪广生和贾敏去市纪委询问查处结果,接待他俩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老头认识他们,他告诉他们洪广生爸爸没有生活作风问题,他常和钱菲出入宾馆另有隐情,涉及另一个人的隐私,纪检部门不便查处,要他俩也别多管,贾敏不解:“明明是洪广生的爸爸和钱菲出入宾馆,怎么会涉及第三人?这第三人是谁?”她要洪广生回去向他爸问清楚,洪广生说:“既然我爸清白就算了,别人的事我们就别管了。”贾敏摇摇头:“不对,别人的事也要管,这人肯定也是干部,也肯定和钱菲有瓜葛,钱菲是有夫之妇,我们不能眼看这个干部享乐无度,把快乐寄托在别人的痛苦上,你一定要问清楚!”洪广生依然犹豫:“我爸守口如瓶咋办?”贾敏不假思考:“不说你就告诉他,我要将此事告诉我爸,让我爸来问他。”洪广生无奈地点点头。
  三天后,洪广生告诉贾敏:“我爸执意不说,还要我劝你不要管这事,如果你一定要问就去问你爸,你爸知道。”贾敏顿时坠入五里雾中:“我爸怎么知道?”
  晚上下班回家,恰巧爸爸也回来了,趁妈妈在厨房做饭,她悄悄跟她爸说了这事,问他是否知道其中的隐情,她爸听罢打个愣怔,板着脸告诫她这事纯属个别干部的生活隐私,旁人不必多问。贾敏说这事关系到你们干部的形象问题,不是个人隐私,应坚决制止。她爸不耐烦地摆摆手:“好了,别给我上政治课了,就这样,听我的,你们不该问,也不能问,这事到此结束,以后不许提一个字。”贾敏一时语塞。
  夜里,贾敏在铺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越想越觉得这事蹊跷,越想越觉得爸爸与这事脱不开干系,甚至觉得爸爸可能就是“第三人”。
  第二天上午上班,她抽空拽着洪广生又去了市纪委,接待他俩的还是那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贾敏要他明确告诉她,那“第三人”是不是她爸,老头笑而不答,半晌才答非所问:“这类事只要两厢情愿是不算什么的,你们就别管了,管多了会害自家人,你们可要当心啊!”贾敏心里陡地一沉,她听出老头似乎是拐着弯告诉她,那“第三人”就是她爸爸。她还想问什么,洪广生硬将她拽出来劝道:“父亲们的事不该我们管,我们也管不了,管多了对我们自己和我们的家庭肯定没好处,走,我们回去。”贾敏心情复杂地随着他离开了纪委。
  一路上,贾敏的头脑里直打架:这事怎么办?撒手不管吧,一旦事情败露,不仅她爸身败名裂,家里也要闹得鸡犬不宁。管吧,她爸又一副针插不进,刀砍不入的神气,市纪委也高举“回避牌”,实在是老虎吃天,无从下口。思来想去,她觉得这个时候应该让胡朋知道这件事了,虽然他知道了可能把事情闹大,但作为钱菲的丈夫,他出面总比她和洪广生出面强得多。她把想法告诉洪广生,洪广生板着脸说:“这事我们真的不能再管了,再管就是往我们的父亲头上套绞索,父亲栽了,我们有什么好处?”贾敏反问他:“可是不管人家胡朋怎么办,我妈怎么办,以后父亲栽了大跟头又怎么办?许多被判重刑的巨贪都是从养情人开始的,情人的石榴裙让他们眼花缭乱,忘乎所以。迟管不如早管,割小瘤总比割大瘤痛苦少。”洪广生气恼地白了她一眼:“你……你太倔了,十八头牛拉不回,不可理喻!”说完,撒腿走去,将贾敏扔在后面。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