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4期

五角钱的领悟

作者：王　山

　　张利平刚上大二，家里就突遭变故，半夜里的一场猝不及防的泥石流，淹没了家里的房子和熟睡中的父母，顷刻间他什么也没有了。
　　张利平从悲苦中清醒后，决定不放弃学业，要靠自己的能力赚钱坚持学习。虽然学校免除了他的学费，可是伙食钱还要自己筹措，好在他有个同乡在这个城市开着一家小杂货店，知道他的情况后，非常同情，还按批发价赊给他一些货，让他到城北棚户区改造的工地边上去摆摊，那里有许多农民工，需要一些生活用品。
　　张利平找到城北，建筑工地边上已经有五六份摆地摊儿的，一看他的样子，那些摊主们都对他横眉怒目的。他不敢往中间凑，只好往边儿上走，紧把头儿的是位中年妇女，虽然也是满脸的不高兴，但却不像其他那几位那样凶相毕露。于是，他就打开背包，铺上塑料布摆好小杂货。张利平虽然家住农村，可从小到大从未受过磨难，更不要说沿街叫卖了，站在自己的小摊前，觉得像当街示众一样难堪，于是便在烈日下坐在背包上看起书来。
　　张利平看得眼睛都疼了，也没有人来，心里焦急，就开始观察其他的小摊儿。此时正好是午休时间，农民工买香皂、洗衣粉、毛巾什么的都有，那些摊主们边吆喝边卖，忙个不停，可是自己前面的商品却无人问津。他也想学着中年妇女那样高声叫卖，可是试了几次也没张开口，只好眼巴巴地看着人家往口袋里塞钱。
　　过了一会儿，来买货的农民工不多了，那几个摊主都掏出了自己的饭菜吃起来。张利平啥也没带只好忍着，好在这时候有几个人朝自己的面前走来，他斜了一眼那几个摊主，暗想，你们忙着吃饭，这回该轮到我了吧！没想到这时候那些摊主们像是约好了似的，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手中的食物，吆五喝六地高声叫卖，这个喊我的货全，那个喊我的便宜，就属旁边的这个中年妇女的叫声最响。那几个农民工也就理所当然地被她招过去了。那中年妇女一边接待顾客，一边忙里偷闲地看一眼张利平，不知是幸灾乐祸还是自我显摆。
　　张利平一见，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屁股坐了下去，暗骂这些人太唯利是图，你们都卖了大半天了，好容易有几个人奔我来了，你们还抢！也太不够意思了吧！刹那间，他对竞争二字有了新的理解。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张利平一宗买卖也没做成，他垂头丧气地往背包里装货的同时，做生意的念头也开始动摇，更对眼前的这几个摊主充满了怨恨，想到如果明天自己还卖的话，也决不上这来，他再也不想看见这几个见钱眼开的家伙了，特别是身边的这个妇女！
　　“小伙子，我买条白毛巾。”张利平正在气恼，后边传来了女人的说话声，他回头一看，却见旁边的那位中年妇女拿着张十元的票子，笑呵呵地看着他。张利平一下子愣住了，他不知道这女人演的是哪出戏？看白天那样儿，恨不得把买卖全都自己做了，现在倒好，又来买自己的货，她是咋想的呢？再说，她摊儿上的毛巾比自己的还多两三种呢，自己卖毛巾何必要买别人的呢？见张利平发愣，那中年妇女又说道：“还愣什么？卖我毛巾啊！”张利平疑惑地问道：“阿姨，你摊上不是有吗？干吗要买我的呀？”中年妇女仍然在笑，她说：“小伙子，是头一次卖东西吧？咱这儿就有个规矩，做生意如果头一天不开张就预示着你今后再也做不下去了！我是想让你开张呀。”张利平还在为中午的事生气，不接钱也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那中年妇女好像窥探到了张利平的心理活动，她叹了口气说：“小伙子，是为白天的事生气吧？生意场上就是这样子，招揽顾客是我们的本能啊！做买卖，谁不为了钱呢？”一句话，让张利平打消了对中午妇女的憎恨，更被她的坦诚所打动，见她那慈祥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自己的妈妈，想着想着，百感交集，喉头一紧，眼泪直打转，忙按进价卖给了中年妇女一条毛巾。那中年妇女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找出一枚五角的硬币，拉过张利平的手放在手心，语重心长地说：“小伙子，做生意哪有不赚的道理啊？对不？”张利平看着手心里那枚金黄色的五角硬币，低低地叫道：“阿姨……”眼泪滑落两腮。
　　张利平回到宿舍，就把那枚五角硬币穿了洞用红线串着挂在了胸前。第二天一早，他来到工地，虽然下定了决心拉下脸叫卖，却还是叫不出声来，情急之中，猛地想起了挂在胸前的硬币，顺手摸了一下，心里一下子想起了身边那位阿姨的话，不知怎么突然就叫出了声！买货的农民工都围了上来，有的问他为什么来卖东西？张利平边卖东西边把自己家的遭遇说给他们听，都是农村人，农民工当然分外照顾他，都来买他的货，其他的摊主面前却冷下来。张利平很高兴，但过了一会儿又觉得对不住其他的摊主，特别是身边的这位阿姨，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是抢了人家的生意啊？于是便投去了内疚的目光，可是他发现人家的脸上平静得很，还挂着淡淡的微笑呢！他的心情这才平静下来。一个暑假期间，张利平东奔西走，南北叫卖，不仅赚到了一个学期的伙食费，还对生活有了新的感悟，更重要的是，他深深领悟到了今后自己应该怎样做一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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