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5期

还债

作者:李培俊




  天外飞来的巨款
  
  摆小摊卖水果的罗家文意外收到一笔12万元的巨款。
  当时,罗家文正蹲在水果摊前给人称苹果,一边称,一边和买主为一毛钱的零头打着嘴仗。
  买主是个50多岁的妇人。特能缠,付款时非要罗家文免去那一毛钱的零头,罗家文不免。他说:“你以为我们做小生意的容易!一斤才赚几分钱,这个免一毛,那个免8分,我这生意还做不做了?”买主倒也没再纠缠,照数付了钱,但在临走时拿走了罗家文一个核桃。罗家文正要撵过去追要。邮递员小张把车子横在他面前,说:“我说罗家文,你就要成了大富翁,还在乎一个核桃?”罗家文以为小张逗他,就说:“别逗了。有人给我汇款?12万?开国际玩笑吧!去去去,别影响我做生意。”小张把汇款单交到罗家文手上,罗家文看了看。不错,收款人一栏的确是罗家文的名字,款额也确实是12万,再看汇款地址,是省会郑州。
  这笔天上飞来的巨款一下子把罗家文击蒙了,愣在那儿好半天没有醒过神来,连小张要他请客的话都没有听到。这是怎么回事呢?罗家文不记得在郑州有亲戚,也没有熟人朋友,谁会给自己汇来这么大一笔巨款呢?
  罗家文早早收了摊。回到租住的屋子,饭也没心做,手里择着菜,心里一直想着那笔巨款的事,一把芹菜,半小时也没择完。这到底是咋回事?难道有人把款汇错了?把同名同姓、另一个罗家文的钱汇给了自己?或者干脆就是笔误,把“罗家齐”、“罗安文”之类的名字写成了罗家文?再或者,是那些贩大烟、卖白粉的把不法收入转移到自己名下,然后再来要回去?那张汇款单便像一个烫手的山芋,拿着烧手,扔了可惜。罗家文从口袋里掏出汇款单,翻来覆去又看了几遍。没错,名字是罗家文的名字,地址是罗家文的地址,租住屋的门牌号码也不差分毫。
  这就让罗家文纳闷了。
  这时,罗家文8岁的女儿倩倩放学回来,见爸爸坐在门口发愣,菜也没择,饭也没做,就嘟起小嘴,说:“爸,你这是昨啦?咋忘了做饭呢?我肚子都要饿扁了。”
  罗家文这才醒过来,收起那张汇款单;忙着做饭去了。
  倩倩是个苦命的孩子。自从去年罗家文开车撞了人,妻子也连病带气去世了,罗家文把这个苦命的孩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真是捧着哈着过日子。天暖了怕她热着,天凉了怕她冻着,孩子没了娘够可怜了,咋能再让她受丁点的委屈呢?
  吃过饭,倩倩上学走了。罗家文那碗饭却一口没动,歪在床上,手里捏着汇款单,陷入往事的回忆之中。
  
  横祸突然降临
  
  罗家文原来有个幸福的家庭,妻子贤惠能干,女儿聪明漂亮。日子虽然过得不很富裕,却也家庭和睦,幸福快乐,夫妻俩在街上摆个水果摊,经营苹果、鸭梨、葡萄等时鲜水果。两口子一向为人和气,做生意实在,老不欺,少不瞒,他摊上的生意就特别好,一天下来也能挣上几十块钱。可罗家文不满足,每当看街上的女人穿金戴银,着装时尚,别家孩子打扮得花枝招展,啃着大雪糕招摇过市,罗家文就心里酸酸地把头低下去,不敢看身边的妻子和女儿。他想,我也是个男人,咋不能让妻子和女儿吃得好些,穿得好些呢?
  去年过年的时候,罗家文的表哥来走亲戚,表哥在一家铝厂供销科工作,看了罗家文的家庭状况,就对对罗家文说:“家文,你就不能干点别的,光靠卖水果能挣几个?”罗家文叹了口气,说:“咋不想,日子过得不好,我心里也不好受。可我能干啥呢?”表哥想了想说:“你在部队不是开过卡车吗?不如买辆车给我们厂拉矿石吧。”
  夫妻俩商量后,就把家里所有积蓄拿出来。又把房子抵押出去,贷款买了_辆装卸车,给表哥的铝厂拉矿石。
  干了一个月。夫妻一拢账,除去油钱、车损、请客送礼等杂七杂八的费用,竟净落4000多块钱。夫妻俩兴冲冲地叫上女儿倩倩,到饭馆里吃了一顿,又到百货商店为女儿买了一身新衣服。罗家文说:“照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咱就可以在县城里买套房子。现在政策变了只要有房就给上户口,到那时,咱全家就都成了城里人了。”
  谁想说这话没多久,罗家文的车子就出了事。那天,罗家文像往常一样,给车子加好油,仔细地检查了车况,还把轮胎上的栓紧了紧,这才出了家门。回来的路上,车开到邻县交界,罗家文前面出现一个骑自行车的男人。那人骑车有点心不在蔫的样子,左拐一下,右拐一下。罗家文怕出事,就按了一下喇叭,意思是让他注意躲让。谁知,当罗家文的车子驶近那个男人还有三米。骑车的男人突然一拐车头,连车带人钻到了罗家文的车子底下。
  被轧死的男人叫周德学,是邻县医药公司的职工,他的妻子叫汪小玉。她赶到现场,一见丈夫的尸体就昏了过去,醒过来后,二话没说,甩手扇了罗家文两个耳光。
  事故责任的认定是罗家文负全责。对此,罗家文很有看法。是骑车人突然左拐才造成的事故,他最多只能负一半责任。他把他的看法对事故科的人说了,事故科的人说:“你知道什么叫死有理吗?人家的人死了,这理也就是人家的了,你啥也别说了,回去准备钱吧。”
  罗家文想想躺在太平间里的周德学,再看看痛不欲生,哭得鼻涕横流的死者妻子,也就没有再说什么。还说什么呢?人家毕竟是死在自己的车轮底下呀。经事故科调解,双方达成协议:罗家文一次性赔偿死者家属12万元,从此以后,两家各过各的日子,再无纠缠。
  为了凑足这笔赔偿金,罗家文卖掉了刚刚跑了两个月的汽车和自家的房子,租了一间房子居住。当时妻子正有病,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连气带病,没出两个月便去世了。一个本来幸福的家庭就这样在顷刻间解体了。
  赔偿金是12万。寄来的钱也是12万,难道是死者家属又把钱还回来了?罗家文摇摇头,不可能,死者家属怎么可能把钱还回来呢?现在的人都爱钱。都在想方设法挣钱,怎么可能把到嘴的肥肉重新吐出来呢?可这到底是谁寄来的钱呢?
  罗家文糊涂了。
  
  丈夫的最后一篇日记
  
  这笔钱的确是死者妻子汪小玉汇给罗家文的。
  那笔赔偿金汪小玉一分未动,那是丈夫的命换来的。她咋忍心花它呢?为了维持生计,她找了一份保姆工作,每月400元钱。
  汪小玉和丈夫周德学感情很好,丈夫出车祸去世以后,汪小玉十分伤心,那种伤痛的感觉,就像一颗心被谁突然间掰去了一块。滴着淋漓的鲜血。这种感觉,在很长一段时间伴随着汪小玉,让她食不甘味,夜不能寐,脸不洗,头不梳,躺在床上唉声叹气。直到两个月后,汪小玉才渐渐走出了那段灰暗的日子,但她仍然忘不掉曾经给予她幸福和快乐的丈夫。每当夜深人静,汪小玉便拿出丈夫遗下的日记来看。丈夫有记日记的习惯,家里的大事小事,夫妻间的欢乐琐事,甚至是一些小小的别扭,周德学都一笔一笔忠实地记录下来。他对汪小玉说过,他的日记,是对他们生活的写照,到我们都不再年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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