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2期

娶　亲

作者：孙　林

　　打了多半辈子光棍的佟有德老汉，今天要娶亲结婚了。白天，迎来送往，忙里忙外，虽说很累，但心里却有一丝说不出的甜蜜……当夜半人静，月上中天，送走最后一拨闹洞房的客人时，他才轻松下来。他把新被褥铺开。轻声叫新娘道：“凤芝啊，来来，咱们上炕睡觉吧……”
　　新娘吴凤芝，听到佟有德叫她睡觉，便脱下鞋，上床撩开被子，和衣钻了进去。佟有德熄了灯，和新娘睡在一起。他轻轻撩开她的被子，伸手去抚摸她。这时，新娘才说了话：“佟大哥，对不起，今晚我有例假……”
　　这一夜，佟有德睡得很不安稳。
　　接下来的几天，新娘都说自己有例假，不让佟有德靠近自己。
　　这天晚上睡觉时，佟有德对新娘发了火：“吴凤芝，你能躲过初一，可躲不过十五啊，你这‘例假’能瞒我几天呢……”
　　“佟大哥，你怎能这么说呀……”
　　“告诉你，别瞧我老光棍没搂过老婆，但是女人那点事，瞒不了我!”
　　“佟大哥，我，我真没哄弄你。”
　　“怎么，还想骗我[”佟有德说着霍地坐起，拉开灯，从枕下抽出一把尖刀，怒气冲冲地说道：“你要给我讲清楚。是来嫁我的，还是来骗我的?”
　　“佟大哥，你，你別急啊，听我说……”吴凤芝吓得颤抖着双唇说道，“这事，我本想过几天告诉你，实不相瞒，我不是来嫁你的，也不是来骗你的，是那个姓胡的逼得我走投无路……”吴凤芝对佟有德哭诉了自己被拐骗的不幸遭遇。
　　原来，吴凤芝家住在西南部一个村庄，女儿出嫁后，就剩下夫妇两人。几个月前。丈夫因患腰腿疼病，卧床不起。一天她听说附近白塔寺来了一位成仙得道的白胡子老道，人称活神仙，能根治各种疑难病症。也是有病乱投医，吴凤芝把女儿找来照看爸爸，自己乘车去白塔寺求药。因天热口渴，到白塔寺下车后想买瓶汽水喝，正巧迎面走来一个卖冰棍的女人，哪知吃过她的一根冰棍后，就觉得头晕眼花，昏昏欲睡……待她清醒过来时，已被一个姓李的人贩子锁在屋里……
　　几天后，这个人贩子以5000元的价码，把她卖给附近一个姓宋的光棍汉。吴凤芝为守有夫之道，用尽各种办法抵制与反抗，保住了自己的清白。无奈之下，姓宋的又把她转卖给一个姓王的老汉。吴凤芝仍然是死活不从。就在这时，王老汉家来了一位姓胡的乡邻。当他听了王老汉的一番苦衷之后，哈哈大笑道：“王大哥，你别愁，胡老弟不让你人财两空……”说罢，他起身走近吴凤芝，道：“这位大嫂，你干恨万恨别恨这位王大哥，他是花钱把你买来的，现在你不想和王哥过也可以，我给你找个打工挣钱的好去处，待你挣得钱后再还给这位王大哥不就行了。”
　　吴凤芝为尽早脱身，只好点头应下。哪知，这姓胡的根本就不是让她去打工挣钱，而是又逼她去嫁人。
　　佟有德听到这里，恍然明白，原来自己也被人骗了!
　　这姓胡的叫胡大发，和佟有德还沾点亲。几天前，胡大发特意登门来给佟有德作媒，说他在某某地方，结识一位中年寡妇，名叫吴凤芝，人品相貌，样样都好。因家乡闹洪灾，她和丈夫出来打工，不料丈夫突患重病而亡，住院治病欠下了老板5000多块钱，为了这笔钱，吴凤芝说谁能替她交上这笔钱，她就嫁给谁……佟有德一听动了娶老婆的心，当下高兴地表态道：“胡老弟，这5000块我张罗，你把这女人给我送来……”
　　话一说开，吴凤芝和佟有德觉得两人都是受骗者。这时佟有德越想越觉得心里不好受。他“噌”地跳下炕，一边穿衣，一边跟吴凤芝说：“大妹子，你给我看着家，我他妈的去找胡大发算账……”
　　“佟大哥，你可不能去找他……”
　　“你说为啥不能去找他?”
　　“佟大哥，你找他要回钱，他还会把我给抢走的……”
　　“大妹子，你别怕，有我护着你，不会让他再卖去的……”
　　“有你护着，敢情好……”吴凤芝说罢又要求道，“佟大哥，你明天去吧，半夜三更，你走了，我也没个伴……”
　　“好，我听你的。不过，你我虽拜过天地。但没领结婚证，不算结婚。”佟有德说罢，往炕沿边上一坐，吧哒吧哒地抽起了闷烟……
　　待佟有德第二天去找胡大发时才知道，因他拐卖妇女儿童，已被县公安机关缉拿归案。
　　在归途中，他悔恨自己鬼迷心窍，听了胡大发的假话，一着急窝火，回到家里就病倒在炕上，多亏有吴凤芝给他请医生，买药吃，烧水做饭，里里外外伺候他，没几天他就能起身活动了。当他暍着吴凤芝给他炖的鸡汤时，心里又难过又快活，
　　佟有德打算送梟凤芝回家。可是自己手中分文没有，他一想到有个在乡信贷社上班的外甥，就去和他借了1000元。吴凤芝得知有路费回家了，顿时欣喜异常，热泪盈眶，她说：“佟大哥，我怎么感谢你啊，在危难之中，能遇上你这样的好人救我，这个情意，这辈子还不上，下辈子当牛做马我也要来还你的。”
　　“大妹子。这点钱我没搁心上，只希望你一路平安地回到家里。”
　　翌日早饭后，佟有德把吴凤芝送到火车站，给她买上车票，送她到车上。临别时，吴凤芝拉住佟有德的手久久不放，深情地说：“佟大哥，多保重，在我有生之年，会来看望你的。”
　　“大妹子，别忘了给我来信啊!”
　　衬里的人们都说佟有德太傻太憨太亏，不管别人怎么议论，佟有德心中有数，觉得这样做人不被人戳脊梁，心里不讨亏。吴凤芝一走，他心中惦记的是：吴凤芝回到家了没有，路上会不会再遇上坏人……他越想越不放心，有时夜里想起这事，连觉也睡不好。吴凤芝走了七八天后，佟有德急得特地到乡邮局去打听，看有没有他佟有德的来信，一晃一个月过去了，始终不见吴凤芝的来信。
　　这天中午，佟有德出了门，走进一家小饭馆，要了一大碗荞面，一壶三沟老白干独自吃喝起来，酒足饭饱后，他慢悠悠地往回走。哪知，在他走近家门前时，却见铁板门开着，走进院中又见屋门也开着，心想。是谁进了他的家……这时，从屋内走出一个女人，满脸飞笑地喊他道：“佟大哥，你上哪去啦?”
　　“啊，吴凤芝大妹子你来啦……”佟有德一脸惊喜，忙迎上前去。
　　当两人走进屋时，吴凤芝望着佟有德，泣不成声道：“佟大哥,好苦啊，我的丈夫好苦命啊……”
　　吴风芝回家后，听女儿说，爸爸得知吴凤芝失踪的消息后，病情突然恶化，没几天便离开了人世。吴凤芝大哭一场，并把自己的遭遇告诉了女儿，女儿很理解妈妈，同意妈妈和佟有德共度余生。于是，吴凤芝告别女儿女婿，又来到了佟有德家。
　　佟有德听完吴凤芝的述说，悲喜交加，拉着凤芝的手久久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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