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8期

师傅拜徒弟（外一篇）

作者：王松平

　　黄州有个郎中，勤奋好学，行医几十年，总算在年过半百时，技艺大有长进，许多疑难杂症经他诊断，都能说出个子午卯酉，并能药到病除，因此，他的名声很响，方圆几百里的人都慕名登门求医。他沾沾自喜，自觉医术到顶，技法齐天，不仅到处夸海口，还亲笔写一副对联，贴在店门口。
　　上联：献华佗之艺；
　　下联：奉杏林之春。
　　横批：包医百病
　　对联贴出的第二天，就有一个外地中年人，风尘仆仆赶来，要拜他为师。老郎中见来人和自己一样，四十多岁的人了，仍好学上进，而且态度十分诚恳，口口声声都是对自己的崇拜，本来就有一种惺惺惜惺惺之感的他，越发听得心花怒放，像吃了蜜一样，甜滋滋的，立即满口应承，收他为徒。并还主动说他膝下无子，只要肯学，愿将自己的医术毫无保留地传授给来人。来人感谢不已。接着，老郎中就安排他先学付药。
　　刚刚安排妥当，就见当地孙员外府上的曹管家风风火火赶来，报称孙员外得了急病，马车已备好，恭请老郎中过府看病。老郎中问过病情，笑道：“不用去，不用去，我一听你说的病情，就知道孙员外肚里生了虫，给你一服药，保药到病除。”说着“刷刷刷”开出药方，随手递给新徒弟。新徒弟看是四两红矾，马上脱口而出：“四两不如半斤好。”
　　老郎中不高兴地说：“你初来学徒懂什么?照方付药就是!”
　　第二天夕阳西下时分，曹管家又来了，恭恭敬敬施了一礼道：“先生妙手回春，员外不胜感激!昨天员外肚子痛起来，又跌又蹦，服下药就好了，现在正设宴恭候先生，特命小人来请，万望光临!”
　　老郎中好不高兴，深感荣耀、长脸，正欲动身赴宴，又听新徒弟忽地吐出一句：“去了不如不去好。”
　　老郎中白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上得曹管家赶来的马车，飞奔而去。
　　孙员外府里，灯火辉煌，高朋满座。见老郎中驾到，孙员外赶忙起身，亲自接待、道谢。众人见此，纷纷打拱欢迎。在一片赞扬声中，酒菜端上来了，孙员外亲自把盏，老郎中高兴，放开海量，敬而不拒，几杯下肚，竟晕晕然，乎乎然了。
　　正在喜兴之际，忽然猛听“啪”的一声响，只见员外手中的酒杯落地，脸色蜡黄，身子一歪便倒在地上。双手捂着肚子直滚，一会儿就直翻白眼。人们惊叫着，自顾去扶员外，一时乱成一锅粥。老郎中惊醒了，觉得大事不妙，脸面丢尽，趁着慌乱时，来了个荷叶包鳝鱼——溜之乎也。途中，猛地想起新徒弟那两句没头没脑的话，觉得其中很是蹊跷，一回到铺子，就喘着粗气问：“你说四两不如半斤好，去了不如不去好，这两句话怎么讲?”
　　新徒弟回答：“师傅诊断无误，孙员外肚子里确有虫子作怪。但您施的药量不足，病人吃下去，虫子药个半死，一旦缓醒过来，那就更可怕了。人家请你去吃饭时，正是药力将尽之际，你去了，岂不是自讨难堪?恕徒弟直言，师傅没准是趁乱逃回来的。”
　　“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老郎中惊异地问道，“又是怎么算到这么准的?”
　　“哈哈哈哈，”新徒弟大笑，而后认真地回答：“实不敢相瞒，您我本是同行，已行医多年，但苦于无从进一步深造，听说尊师医术通天，所以便慕名而来了。”
　　老郎中一愣，忙问：“你是何处人氏?”
　　“在下是罗田的万密斋。”
　　“噢!”老郎中更是大惊，“难怪，难怪，原来你就是医圣万密斋先生啊!”
　　“医圣可不敢当啊!”
　　话音未落，老郎中忽地“扑通”跪倒在地，连连磕起头来。万密斋慌忙一把扶住他，说道：“使不得，使不得，你可是我师傅呀，哪有师傅拜徒弟的道理?”
　　“不，从现在起你是师傅，我是徒弟，咱俩换个位置儿。”
　　就这样，当了才半天徒弟的万密斋，竟然反过来做了师傅。从此，老郎中不仅向万密斋学医术，还向他学做人。
　　
　　怪病怪医
　　
　　明朝嘉靖时候，黄州有个洪员外家的小姐早上起床时，因伸了个懒腰，结果出人意料地两条胳膊再也放不下来了，只能老是举着。这下可把全家人给吓坏了，以为是中了邪，又是烧香，又是许愿，可洪小姐的胳膊还是放不下来。请了许多郎中，也没有治好。数日后，有位朋友对洪员外说：“罗田县有一位神医，叫万密斋，他治一个，好一个，治两个，好一双，无论什么疑难怪症，他都能治，不妨请他来试试。”洪员外一听，马上派人到罗田去请万密斋。当万密斋听完来人的叙述后，笑了笑说：“不碍事，你先回去，我随后就来，但我有一个要求，你对洪员外说一下。”来人说：“有什么要求，你提出来，只要能医好小姐的病，一定照办。”万密斋说：“你回去后就对洪员外讲，洪府上下，包括长工短工以及左右邻居，都要出来迎接我，尤其是小姐更要出来，而且只能在外面穿一件大褂，内衣则半件不能穿，切记。否则小姐的病，万某也无能为力。”
　　为了治病，就只得依照郎中的嘱咐去办了。来人回到洪府不一会儿，万密斋果然来了，手中拄了个竹拐杖，没带任何医疗用具。好奇的众人见了，便一起出来迎接。万密斋不见洪小姐出来，便问：“怎么小姐没有出来迎接?”洪府家人说：“小姐说什么也不肯只穿一件大褂出门，况且还有这么多熟人和邻居目睹。”“这么说，那我就没有必要再进去了。”万密斋失望地说罢，转身往回走。洪员外夫妇见此，心想：都是为治那古怪的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谅他万密斋也不会有什么不轨之举。想到这里，慌忙婉言留住了万密斋。然后回屋去劝说小姐，小姐才不情愿地照办了。
　　洪小姐本来就羞于见人，加上这样的打扮，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丝不挂，赤身裸体地站在了门口，她觉得人们的目光，包括父母和万郎中都朝她射来，立刻就要将她溶化掉。她强迫自己支撑着，不至于昏倒过去。谁知就在这时。万密斋迎着洪小姐走过来，温和地笑着：“让我来看看，小姐是不是照我说的，里面没穿内衣。”说着，抬起手中拐杖，直对着大褂的下摆挑去。这时，洪小姐看见那直伸过来的拐杖，像一条吐舌头的毒蛇朝她蹿来，一种强烈的，不可抑制的本能促使她不由自主地动了一下，一双胳膊竟出人意料地放了下来，死命地护住了那就要被挑开的大褂。
　　众人还没回过神来，就听万密斋笑道：“莫事，莫事，小姐的病好了。”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番兴师动众，以及要洪小姐不穿内衣，竟是为了让洪小姐本能地放下手来。万密斋就这么一下将挑未挑，便医治好了洪小姐的病，真是怪病怪医，当下众人无不惊叹，洪员外夫妇更是千恩万谢，盛情款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