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0期

婉儿选婿

作者:高中梅




  清朝末年,武举人谢炎不想与腐败的朝廷同流合污,就辞了官位,与女儿谢婉儿一起,回乡做了市井百姓。不想回了家乡的谢炎并不清静,往日与他作对的土匪,放出话来要取谢炎的人头,为死去的兄弟祭奠。对此谢炎并不惧怕,他只是为女儿谢婉儿担忧。
  吃完早茶,谢炎便将谢婉儿唤到跟前:“女儿是个知书达理的人,平日里讲个情趣。如能找个书生秀才。自然尽人心意。可眼下兵荒马乱,劫匪猖獗,我以为,还是寻一武士,更为妥帖。”
  谢炎明里是为婉儿招一女婿,暗里却是为保护婉儿来日无恙。他担心婉儿那么的年轻,劫难会措手不及降临到她的头上。
  婉儿听罢,泪就下来了,汹涌地流了一脸,可还是说:“就依爹爹,女儿愿找一个武士。”
  于是,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谢家的院门上。便陡然地挂起一簇红布。是以此为号,招天下有情之士,前来应聘。条件是武功出众,拳脚超群,届时,谢家不但将婉儿许配过去,还送白银百两。消息一经传出,各路豪杰便纷纷跃跃欲试。一时间里,天下已经没有了弱夫,人人都变得生猛昂扬。
  然而事情却令人失望,来者之中,尽是些好色之徒。或卖弄拳脚之人。谢炎竟无一相中。谢炎看着怅然,像是掐算了的日子,又误了归期。不觉对婉儿说:“难道咱要将红布挂成万年红?”
  婉儿“噗”地一笑:“爹,天下之事,总要有个大概情缘。硬来不得。爹爹如果真是只为图个拳脚之人,怎就挑不出来一个。却原来,爹爹的骨子里,也是要得文武双全,事才肯罢。眼下爹爹都难以如愿,还怎能怪得婉儿。依婉儿所看,爹爹也是不能甘心哩。”
  多日过后,门外突然有人一声吆喝:“卖柴啰,荆条子好柴!”谢炎起身走至门外,见一卖柴青年立在街上,青年其貌不扬,打一双赤脚,裤筒儿却卷得很有摆线,有模有样。两捆荆柴,码得有头有尾,齐齐整整,一丝不乱,很有章法。谢炎看得精细,不觉失口问:“一担多少银子?”
  卖柴青年哈哈笑了:“谢大人,如果你搬得动这柴。小生甘愿奉送,分文不取。”
  谢炎心中一怔,伸手去提柴,柴被扁担压住,力有千斤重。谢炎稍一迟疑,卖柴青年已将扁担抽了出来。谢炎听得耳边疾风呼啸慌忙抬手去挡。可青年更快,扁担已经到了谢炎的裆下。
  谢炎完全醒了,与这卖柴青年捉对厮杀起来。青年的扁担密不透风,又泼得水样。似刀、似剑、似棍。分明不是一根扁担。耍得动魂荡魄,且招招都是要害。谢炎先惊后喜,跳出围外,拱拱手:“请问先生,可是为了比武招亲而来?”卖柴青年立住扁担,浅浅地一笑:“谢大人,小的正是。”“敢问先生从何而来?”
  卖柴青年说:“小的无家无业,浪迹天涯,闲云野鹤,一身力气,以卖柴为生。”谢炎笑笑:“先生好身手,可问尊姓大名?”卖柴人拱一拱手:“小的姓张名宏,从没见过大人这般的武艺,今日相见,真是不负平生了。”
  张宏一笑:“大人,那小的就不介意了。谢大人方才虽然招招娴熟。滴水不漏。然心志却略显散乱,点数也就差了厘毫。依小的所见,属气瘀心躁,如谢大人无躁无恐,心上无疾,小的早就被打翻了。”谢炎听得一惊,多日来,他为婉儿疑虑。张宏正说中了他的心病,看来这青年绝非一个卖柴的脚力。
  谢炎就牵了张宏的手,说:“我谢炎招得只是一个女婿,武功次之,婉儿娇生惯养,性情刚烈,不宜驯服。先生可有准备?”张宏说:“小的只是一个卖柴之人,不敢贪图奢望,如大人以为小的可交,小的甘愿为谢家担水劈柴。”
  谢炎听了,颇为满意,当下便收留了他。并将红布从门上取下,送至婉儿的屋内。婉儿却顺窗扔了出去。并说:“女儿誓死不嫁!”
  谢炎大为诧异,差一点背过气去:“那你为何同意挂这红布?”
  婉儿说:“爹爹现在受到匪贼的威胁,官府暗中也在鄙视爹爹,婉儿以为,不如身边多个武艺高强之人,这样婉儿也可放心了。”
  当晚,谢炎一壶老酒,一盘小葱拌豆腐,呆愣一夜,竟没有想出一个措辞。天亮时分,谢炎走出院子,拿出自己的宝贝青龙刀,使劲舞了起来,他想在练武中找到解决事情的办法。
  不料,仆人来报,说张宏已经走了。谢炎微笑说:“放心,他没有完成杀我的任务,他还会回来的。”婉儿被这话吓出了一身冷汗:“他是来杀爹爹的?那你为什么还要留他?”谢炎笑笑:“他虽然是个卧底,可他又与我投了脾气,正像我也打算杀他一样,却终又放了他一条生路。再者,我觉得在他身上有一位故人的影子。”
  自从谢炎辞位还乡以来,京城附近,匪贼草寇,又起波澜,打家劫舍,杀富济贫,围扰搅闹不断。朝廷围剿十分不利,便又想到往日的谢炎。这一日,有人敲锣打鼓,送来一道圣旨,请谢炎再次出山镇匪。来人是知县吴海,吴海进门,哗啦啦将旨令展开,逐字念罢,命谢炎速速起程,不得有误。
  谢炎回乡数月,对于黎民百姓,乡间饥寒,有了更深的了解。那天谢炎正在早茶,他推了杯子,对知县说:“朝廷应以治理天下为本,无奈,官府之人,巧取豪夺,尔虞我诈。天下连年战乱,到处祸患,怎能不滋生匡乱。据我所知,所谓的水贼草寇,也尽是除暴安良之人。我谢某已经退位,不忍再去乱杀。”
  知县吴海剜了谢炎一眼,冷冷笑了起来:“谢大人,好胆量,在下告辞。”拱手退出了院子。步子却迈得杀气。
  第三天,谢炎正为婉儿的婚事发愁的时候,朝廷捕快,与几个喽兵突然闯进谢家的宅院,来绑谢炎见官。罪名是违抗皇命,诋毁朝政。
  事情过于突然,令谢炎始料不及,他冷冷一笑:“我乃一介武夫,一向为民除害,平日严于律己,怎有违抗朝廷之罪。”
  捕快说:“谢大人,国家有难,匹夫有责,你对朝廷圣旨不遵,已经触犯朝命,怎能无罪!”说罢,哗啦一声,抖开枷锁,将谢炎锁了。谢炎并不反抗。跟了捕快迈出院子,婉儿追出门外。哭喊爹爹。
  谢炎回过头来,心里一酸,对婉儿说:“找个殷实人家,平安过日子去罢。爹爹只是防了贼寇。却没想到官府这手。”说罢,眼就湿了。婉儿扑将上来,却被喽兵挡住。
  捕快将谢炎带至河边,一条单篷船静静地靠在岸边,捕快与喽兵将谢炎押到船上,船就开了。迎风,却稳得如行平地。半晌,那撑船的伙计回过头来,对谢炎微微一笑。谢炎就呆住。原来撑船的人正是卖柴的青年张宏。谢炎再看,才见船头放着一捆荆柴,荆柴从头到尾,依然码得齐齐整整,一丝不乱。
  谢炎刚要开口,张宏大喝一声:“谢大人,闪开!”说话之间,已经抽出扁担,横空舞起。眨眼之间,捕快与喽兵就死的死伤的伤,纷纷落入水中。张宏将船撑回岸边,将谢炎送至宅院。谢炎拱手谢完之后说:“我感到奇怪的是,先生当时没完成杀我的任务,为什么就离开了呢?”
  张宏说:“是因为那天早上我看到那把青龙刀,让我想到家父曾经交代给我的事情,那把青龙刀的主人,就是我们全家的恩人,是这把刀的主人救了我们全家一命。”
  张宏的话让谢炎想到了十年前的一件事,当时他奉朝廷的旨意,去抓捕抵制收税的府官张玉庭。谢炎的官兵瞬间包围了张府,根据朝廷的旨意,要让张家人一个不留。全部杀死。但谢炎暗自佩服张玉庭的做法,就只身一人,戴上眼罩,拿上他那把很少用的青龙刀,趁着夜色摸进监牢,砍死看守,救出了张玉庭一家。这当中就有张玉庭八岁的儿子张宏。
  谢炎说:“令尊可是张玉庭张大人?”张宏说:“正是家父。家父见朝廷昏庸腐败,就让小的加强习武,后来,由于同官府作对,我就上山落了草。那天无意间发现大人就是青龙刀的主人时。我才知道大人您就是我们全家苦苦寻找的恩人。”
  谢炎说:“那先生不就没法完成山上的任务了?”张宏说:“不瞒大人,我前几日离去,就是上山了却了恩怨,现在事情都已处理完毕,我今生今世只想伴在谢大人身边,哪怕是担水劈柴。谁想,大人竟然又犯在朝廷手里。”说完,目光直指婉儿。
  谢炎听了,哈哈一笑:“谢某这就放心了,老夫一生没有多大奢望,只求小女能平平安安。”说罢从身边抽出青龙刀,张宏去拦,已经迟了。谢炎猛将刀尖刺进自己的胸膛。他惨然一笑:“张宏小弟,谢某与你一场,总算交得值当,希望你能照顾好小女一生。”说罢,身子一歪。躺了下去……
  
  责任编辑:张曦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