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4年第10期

血字的疑问

作者:李伟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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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阳探长站在装修豪华、舒适的客厅里,凝视着俯卧在血泊之中的年轻死者。客厅的沙发上、地毯上到处都是喷溅的血滴,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在宽敞的客厅。
  死者是一位年轻女性,她身穿一件绣着牡丹图案的艳丽睡衣。在她右边脸颊一侧的地毯上,有一个血写的“坚”字,这显然是死者用自己的鲜血有意留下的痕迹。死者的右手沾满了血迹,从这个血字上看出,死者似乎在向刑警们诉说着什么……
  薛阳对这个血字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仔细观察了片刻,命技术员王大江对这块血迹进行技术提取。
  法医小心谨慎地查验着死者的伤口,死者的身上共有五处刀伤,其中胸部两处、腹部一处、背部两处,胸部的一刀刺穿心脏,为致命伤。由此推断,死者系流血过多致死。
  凶器好似匕首之类的有刃利器,经搜寻,未在现场找到凶器。
  死者叫程慧梅,26岁,花山市鑫豪贸易有限公司董事长。
  提起程慧梅,薛阳有所耳闻,她是花山市商界赫赫有名的女强人。公司员工多达500余人,拥有千万元的固定资产。她父亲是花山市委副书记,主管政法工作。程慧梅能够拥有今天显赫的地位,熟悉内情的人都知道,这一切都与她父亲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这套具有异域风情的豪华别墅,是程慧梅的私有财产。她大学毕业后,到市政府下属的鑫豪公司工作,经过几年时间的努力,她荣升为董事长,拥有了大笔的资产。
  报案人是一位钟点工,她叫罗小敏,22岁。这位年轻美貌、有着娇美身材的姑娘,浑身颤抖着站立在客厅的角落里,她显然被眼前的惨景吓呆了。
  在这种血腥味浓重的场所,不利于调查工作的开展,薛阳把罗小敏请到二楼小客厅。
  罗小敏惊魂未定地坐在意大利真皮沙发上,一双慌恐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薛阳。
  由于过度的惊恐,她的叙说,有些断断续续……她每天上午9点钟,都要到程慧梅的别墅清扫卫生。今天上午9点钟,她用钥匙打开了院门和屋门,走进了一楼大客厅,她看见了倒在血泊中的程慧梅。她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景,她失魂落魄地跑到别墅外面用手机拨打110报警电话。
  薛阳略微沉思一下,问道:“你确实用钥匙打开的房门吗?”
  罗小敏怔了一下,说:“院门和屋门都是紧紧地锁着的,这一点,我可以肯定。”她不经意地用左手梳理一下散落在额前的秀发。
  正当薛阳了解第二个问题,刑警刘振庆急匆匆地走到探长身旁,轻声低语道:“死者的卧室里有一只墙壁式保险柜,里面只有一些空首饰盒。卧室里没有任何值钱的物品,衣柜、梳妆台的抽屉都被拉出来,里面的物品被翻腾的凌乱不堪。不过,床头柜里还有一件意想不到的东西,你还是到卧室来一下吧!”
  薛阳见他迫切的样子,认为他发现了与本案有关的线索,他只好站起身,随着振庆走进隔壁的卧室。
  床头柜的抽屉里,有一只硕大的男性生殖器玩具以及几盒高级安全套。
  在卧室卫生间的纸篓里,有一个使用过的安全套,里面残留着大量的精液。
  薛阳看着这个安全套,推断出程慧梅遇害前曾有过性行为。正在此时,法医老许走进了楼上的卧室,他对薛阳说道:“死者死亡时间确实在昨天晚上11点至11点30分之间,子宫里怀有三个月的胎儿,阴道里有少量新鲜的精液。”
  薛阳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对老许说:“你马上对精液的血型、胎儿的血型进行检验!”他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到二楼楼梯拐角处,角落里扔着一个做工精致的打火机。
  他把打火机放进一个塑料袋里,他认为在清新整洁、一尘不染的楼梯旁有一个打火机,一定与这个案子有关系。他决定去楼下转一圈,亲自检查一下门窗,是否有破损的痕迹。
  薛阳从楼前宽敞的庭院一直转到花草馥郁、清香迷人的后花园,所有的门窗都没有破损的痕迹。他又走到别墅外面,围着高高的院墙转了一圈,院墙周围种植十几棵高大、笔直的法国梧桐树,茂密的枝叶覆盖了整个院落。他凝视着三米多高的院墙,暗自思忖道,如果不借助梯子,一般人难以越过三米高的院墙,不可能直接从墙头上跳进院子里。如果排除了这种可能,凶手很有可能是程慧梅熟悉的人。要不然,一个独身女人怎么会在深夜时分身穿半裸的睡衣,接待来访的客人呢?
  当薛阳转到别墅门口时,一辆黑色奥迪轿车停靠在大门口,市委程书记和妻子满面悲戚跨出轿车。
  他俩走进一楼客厅,程母看见了女儿惨不忍睹的尸体,她扑在女儿的尸体上悲痛欲绝地失声恸哭。程书记伫立在一旁,凝视着女儿的尸体,眼睛里闪烁着几滴晶莹的泪花,心里好似涌动着潮水波澜起伏……
  在薛阳的示意下,孙晓晨搀扶着浑身无力的程母,对老人百般劝慰。片刻之后,程母的情绪逐渐平稳一些。
  孙晓晨对程母说:“程慧梅卧室里有明显的被盗迹象,保险柜里只剩下一些空首饰盒,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
  程母在二楼卧室里对女儿的个人物品进行了清点,程慧梅共有现金200万元以及价值100万元的金银首饰被洗劫一空。
  程母悲咽地说:“小梅对珠宝、钻石等首饰都特别钟爱,她每购买一件饰品,总会让我过目欣赏一番,所以她收藏的所有首饰,我都非常地清楚。最近,她从银行里取出了现金200万元,准备下个月结婚时用。”
  孙晓晨想到程慧梅所怀的胎儿以及体内的精液,不禁问道:“她的未婚夫是干什么的?”
  程母用手绢擦拭着眼角的泪花,说:“他叫岳家奇,今年28岁,花山市山川房地产公司董事长,他是一位很有前途的小伙子。”还未等话说完,悲伤的泪水再次涌出眼眶……
  孙晓晨从塑料袋里取出那个精致的打火机,说:“程慧梅有吸烟的习惯吗?”
  程母看了一眼打火机,说:“小梅喜爱饮酒,她从不吸烟,我没见她使用过这种打火机!”薛阳根据客厅里到处都是喷溅的血迹,从而断定凶手行凶时,手上、衣服上一定沾满了死者的鲜血。他把刑警王海叫到身边,低声吩咐了几句。王海心领神会地离开了别墅。
  
  2
  
  王海在现场附近进行了细致的搜索,在距现场别墅二百米处的一个垃圾桶里,他找出了一把沾满血迹的蒙古刀和一双手套。
  经化验,蒙古刀和手套上面的血迹与程慧梅的血型是同一种血型。凶手作案后,带着凶器逃离了现场,在逃跑途中,将其扔进路边的垃圾桶里。
  经尸检,程慧梅所怀胎儿的血型为AB型;阴道里残留的精液血型为0型;安全套里精液的血型为A型。据检验,程慧梅晚上9点至10点间在二楼卧室里与一位男人发生了性关系。这位男士使用了安全套;10点至11点间,她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与另一位男人发生了性关系;11点至11点30分间,她遭到了凶手的杀害。
  在短短两个小时的时间里,她先后与两位男人发生了性关系,由此可见,她对自己的私生活是何等的放纵。她既然有两位性伙伴,又和岳家奇订下了婚约,床头柜里存放的那只男性生殖器玩具,又说明了什么呢?
  她在临死前用自己的鲜血写下了一个“坚”字。在小说和电影、电视里经常出现的情节,如今,在这起案子里出现了。薛阳在十几年的探案生涯里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她似乎暗示着什么?她既然在地毯上写下了一个“坚”字,为什么不将凶手的名字写在地毯上呢?重案组的刑警们对死者的这一奇异的举止,百思不解。
  在探组侦查会议上,刑警们根据死者共有300万元的财物被凶手洗劫一空,由此推断,这是一起比较典型的谋财害命案。但是,薛阳对这起杀人案持有不同的观点。他决定从血写的坚字入手,调查程慧梅带坚字的朋友。
  据鑫豪公司员工反映,公司秘书余志坚与程慧梅关系密切,他是程慧梅家里的常客。刑警们将余志坚请到了重案组。
  余志坚今年24岁,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给人一种文弱书生的感觉。
  他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薛阳坐在余志坚对面,观察了他几分钟,很随意地问道:“我们找你是为了程慧梅的事,你和她的关系,希望你如实地告诉我们!”
  余志坚沉吟了一下,说:“我大学毕业以后,家里没钱也没有关系为我找工作,我只好四处打工维持生计。前年冬天,鑫豪公司招聘秘书,我被程姐选中,成为她的专职秘书。去年春天的一天夜晚,我和她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发生了性关系,从那次以后,我们经常在一起做那种事。她不但给我加了薪,而且还给我购买了一辆桑塔纳轿车和大量名贵的服饰。”
  薛阳看着余志坚一身名牌西服和手腕上昂贵的劳力士金表,已经明白了他甘当面首的真正原因。想到这里,他问余志坚:“你这样做,没有考虑到你的将来和你的婚事吗?”
  余志坚面无表情地说:“我是一个平民家的孩子,怎么能对市委书记的千金闺秀有非分之想呢?一切都顺其自然吧!”
  薛阳注视着神情漠然的余志坚,问道:“4月10日晚上9点至11点30分间,你在干什么?请你如实地告诉我们!”
  余志坚愣怔了一下,镇静自若地说:“那天晚上大约9点30分左右,她打电话让我到她的住处,我驱车赶到她的别墅,10点多,我俩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发生了性关系。11点钟,我驾车离开了别墅。”
  “11点钟以后,你又干些什么?”
  他不以为然地说:“我在‘红苹果’酒吧喝啤酒,直到凌晨1点钟,我才醉意矇眬地驾车离去。
  “谁能够证明你所说的一切是真话呢?”
  余志坚信誓旦旦地说:“酒吧的服务生和陪酒小姐都可以为我作证!”
  “你是什么血型?”
  “这和你们破案有关系吗?”他的语气略有些不满,他看着薛阳严厉地表情,随即,又无可奈何地说:“O型血!”
  “你有程慧梅别墅的钥匙吗?”
  余志坚轻摇了一下头,说:“没有!”
  “你和什么人结下过怨仇吗?”
  “没有任何人和我过意不去!”余志坚非常自信地说道。
  刑警们对余志坚所说的情况进行了调查,“红苹果”酒吧的服务生和陪酒小姐给予了确切的证实。余志坚在作案时间上给予排除。但是,作案现场那个坚字又说明了什么?
  正当刑警们对余志坚的动机做进一步调查时,鑫豪公司发生了一起预想不到的事件,公司财务部主任何子威,贪污公司50万元以后,下落不明。
  程慧梅遇害身亡之后,市府责成有关部门对鑫豪公司账目进行核查,从中发现财务主任何子威利用职权贪污公款。据了解,何子威与程慧梅是小学同学,俩人关系极为密切,而且,何子威也是程慧梅家里的常客。
  刑警们在获悉这一线索后,都显得十分振奋,认为何子威有重大作案嫌疑。
  薛阳极为平静地说:“我们应对何子威的个人情况进行详尽的调查,然后再采取相应的措施。我们现在所看到的只是一种表面现象。”
  在探长的部署下,王海和刘振庆对何子威展开了细致的调查。
  
  3
  
  薛阳和孙晓晨驱车赶到山川房地产公司,在一位年轻工作人员的指引下,他俩走进了董事长办公室。
  一位面貌英俊、风度翩翩的青年男子从宽大的老板桌后面站起身,刑警们落座后,他命秘书小姐端来两杯香味袭人的咖啡。
  这位青年男子正是年轻有为的房地产商岳家奇。
  薛阳出示了警察证件,亮明了自己的身份。
  当岳家奇得知眼前的警察是威震花山的名探薛阳时,他不由得肃然起敬,言语间对薛阳充满了崇敬之情。
  薛阳将话题切入主题,“程慧梅惨遭杀害,希望你能从悲痛中早日解脱出来,为我们追查真凶,提供详尽的线索。”
  岳家奇满脸悲愤地说道:“我一定竭尽全力协助刑警的调查工作,早日将杀人凶手绳之以法!”
  薛阳直截了当地说:“你下个月将要和程慧梅举行婚礼,周围的朋友们是否知道你们的婚事?”
  岳家奇略微思索了一下,说:“你是说凶手是熟悉我们的朋友?”
  他面对岳家奇的反问,只是微微一笑,说:“都有谁对程慧梅的个人财产了解的特别详尽?”
  岳家奇眨动了一下眼睛,说:“我俩在商界打拼多年,在社会各界结交了许多朋友,很多朋友都知道我俩的婚事,关于,她的个人财产,我们还没有结婚,我也不太清楚。至于别人是否清楚,我就不知道了!”
  “4月10日晚上9点至12点间,你在干什么呢?”
  “你们绕来绕去,最后还是怀疑我?”岳家奇的情绪有些低落。
  “这是我们例行的调查,希望你给予配合!”薛阳委婉地说。
  “那天晚上9点钟,我在清水苑生活小区一位朋友家里玩麻将,直到凌晨1点多,我们才各自散去。”岳家奇语气轻松地说着。
  当薛阳听到清水苑时,脑海里闪过一丝疑问,清水苑与程慧梅居住的别墅区开车只有5分钟的时间。
  “另外一点,我们需要了解一下你的血型?”
  岳家奇脸色沉了一下,“AB型。”
  薛阳点点头,“程慧梅怀有三个月的身孕,你知道吗?”
  岳家奇眉毛抖动了一下,说:“我们这不是在急着操办婚事吗?”
  两位刑警在离开山川房地产之后,薛阳驾车直奔清水苑生活小区,他决定拜访一下与岳家奇在一起玩麻将的朋友。
  那位朋友对刑警的调查工作给予了积极的配合,与岳家奇所说的玩牌时间完全吻合。只是在11点多的时候,岳家奇说有些头晕,想要休息一下,然后在旁边的一间小屋里,睡了40多分钟。在这期间,朋友的妻子替他玩了一会儿。大约12点多,他精神十足地走出小屋,在麻将桌旁又玩了一个多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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