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5期
可怕的同居者
作者：佚 名
1
王惠惨叫出声。
厨房水槽里有蚯蚓，而且是很大的两条，色泽丑陋的身体在不停地蠕动。
“怎么回事？”女佣碧云跑过来，问。
王惠当场蹲下，久久说不出话，她感到头晕目眩，呼吸困难，心脏剧烈悸动。
“不要紧吗？”碧云凝视着王惠的脸，说，“你的贫血好像发作了？”
王惠仍无法回答。贫血的原因虽不太清楚，但有好几次，只为了些许小事就晕倒。自孩提时代起，她就讨厌长长的东西，像是蛇、鳗或泥鳅，另外，见到蜥蜴、水蛙、蟑螂等，也会起鸡皮疙瘩。
一想像到蚯蚓，她的背脊就发寒。
“要叫救护车吗？”
“不。水槽里有蚯蚓。”好不容易，王惠开口了。
“啊，真的呢！而且很大。说不定是从水管爬上来的呢！”
“快把那东西弄掉。”王惠还是剧喘不定。
碧云扭开水龙头。
“已经没事了，太太。我把蚯蚓冲掉啦！”
水声停止了。
王惠畏怯地抬起脸来。
碧云壮硕的身体正挡在她面前。和娇小玲珑的王惠相比，碧云的体重应有两倍以上。她动作迟钝，黝黑的脸上有黑斑，看起来皮肤粗糙。如果和王惠同年出生，应该是三十七八岁，但王惠的丈夫高波却说：“大概和我同样年龄吧。”
高波今年四十五岁。
但对王惠而言，碧云的年龄和外貌都无所谓。她比以前的女佣工作得更辛勤，又爱干净，也很会做菜。她是突然辞职的前任女佣介绍的，依那位女佣之言，碧云未婚，父母已去世，没有兄弟姊妹。
这些事，王惠都不在乎。第一眼看到碧云，感觉她很开朗、诚实，又有在医院当特别护士的经验，最合适不过了。
王惠早有习惯性的贫血发作。约莫两年前，伴随着胸口剧痛曾晕倒过，医生认为她极有患心脏病的可能，接受诊断检查，虽查不出原因，可是，出院后，夜晚常失眠。从那时起，就开始请女佣在家里帮忙。
若硬要找出晕倒的原因，或许是丈夫高波经常迟归，她担心丈夫在外有情人吧！当然，夫妻俩之间没有子女，也是原因之一。
但高波从未说过想要孩子。而且，委托调查公司调查的结果证实，高波确实是公司里的工作忙碌，即使难得的假日，也经常要陪客户打交际高尔夫。
之后，王惠百分之百地信任了丈夫。
但心脏病的发作仍时而威胁着王惠，这时，总要麻烦救护车。上次晕倒之后的低烧和手指的颤抖已痊愈，但是失眠仍持续，头痛也残存。对于夜晚常常不安的她而言，女佣的存在已不可或缺。
当然，从大约三个月前碧云来后，并未有过疑似心脏病的发作。
或许，上一位女佣，不是很称职吧！
王惠这样想着，内心很感激碧云。
对于脑贫血的对症治疗法，她自己最清楚。她服药，身体轻松了，情绪也平静下来。
然而，蠕动着身体的蚯蚓影像，依然未从脑海里消失。闭上眼，两条好似增加成三条、四条。
那两条蚯蚓真的是从水管爬上来的吗？
王惠说出心中的疑问。水槽排水口装有拦阻蔬菜渣等物的滤网。
“蚯蚓精力极强，很可能是从滤网孔爬上来的！虽然没有眼睛和鼻子，可很不简单呢！”碧云淡淡地说。
“可是，上次还有蟑螂。”
“那是从外面进来的。不管把厨房弄得多干净，蟑螂也能从任何地方侵入。”
“不错，我知道有蟑螂不是你的错……”王惠说。
或许，真的如碧云所说的吧！
但最近，王惠对碧云的态度感到不舒服。碧云的语气措词越来越不客气。
刚开始时，碧云的态度谨慎得几近过度，现在已不叫太太，简直像朋友般，有时候会直接叫王惠。每当这种时候，王惠总觉得不太对劲。她虽然不认为自己的社会地位较高，但雇主和受雇者之间，至少也该明白各自的角色。
碧云之前的女佣常表示不满，很难应付，但是，措词上却很注意。
事实上，王惠很迷惑。碧云工作努力，这点很难得，但相反的，在措词上不仅是让她不高兴，最近更常露出阴沉恐怖的眼神！像前些天的蟑螂和今天的蚯蚓，都让王惠以为是碧云故意吓自己。
但碧云为何要这么做？
让王惠突然见到蟑螂或蚯蚓，说不定会引起脑贫血发作，也说不定会因心脏病发作而死亡，这点，碧云非常明白。
如果王惠死了，碧云到底能有什么利益？
在碧云离开后，王惠仍静坐思索。她实在想不通碧云会这么做的任何理由。若碧云是那种坏心地的女人，是很可能以恶作剧为快的，但碧云却不像那样的人。
一定是自己的心理有问题！反正，如果不能忍受，只要叫碧云卷铺盖走人就行，用钱就可以解决。
她悄悄站起身，犹带怯意地望向水槽。蚯蚓已经不在了。
2
这天早上，王惠很难得的心情愉快。昨夜，高波主动上床来，一直陪到她睡着为止，这点令她很高兴。虽然两人已结婚十五年，但依高波的说法，王惠不管到几岁都还是撒娇的小女孩！
“你的心脏病属于神经性，其实并不存在，只是心理因素导致发作，最好别再胡思乱想了。碧云不是那样坏的人。”
王惠谈及蚯蚓之事时，高波笑着说。
确实是这样也不一定。高波虽误以为昨天的发作是心脏病，但不管如何，并未认为是重大疾病。他是工作热心、乐观的男人，比王惠更像小孩！
送高波上班后，王惠带着小猫莉莉至附近的儿童公园散步。那是大概半年前迷路闯进庭院的杂种小猫，但王惠对它像自己的子女般疼爱。
出门时，碧云在打扫庭院。虽只是铺瓷砖的狭窄庭院，但仍摆满初夏的各种盆栽。
早上飘洒的雨已停，天空一片蔚蓝。风微微吹拂，阳光炫目。像这样好的天气，若在年轻时代，不会想到散步。王惠在长椅上坐下，回想从前。
二十初头，大学刚毕业那会儿，她沉溺于玩乐，身边男友成群，而且曾经在双亲不知道的情况下堕过胎，她认为要玩就趁现在，几乎每晚跳舞。
不过，就职后她毅然停止玩乐，也戒掉烟和酒，更断绝和男友们的交往。她从这时就打算踏进成年人的社会里。而后她认识了同公司的高波，接受求婚，结婚了。当然，高波不知道王惠的过去。
婚后，王惠成为贞节的妻子。这并非演技，而是她本来就希望成为一流公司职员之妻。
当然，她也曾经有过惟一的一次偷情，不能算是完整的贞节。那是因心脏病发作住院，出院后不久的时候。她每天感到不安，白天外出购物时，偶然遇见一位姓李的昔日男友，两人一起喝咖啡。
一方面是内心感到怀念，另一方面也希望问问昔日朋友们的消息。其中，似乎没有人特别发达，像李，虽说是所谓的电视明星，但对于他所说的目前正上演的节目，王惠仍然毫无印象。
李自嘲地说，反正是路人甲乙之类的角色，没有人会记得。并说，他已经娶妻生子。
当时，王惠觉得心情轻松愉快。或许是李那自嘲的笑容之故，也或许是知道他已结婚之故。走出咖啡店，边走边聊之间，偶然经过一家饭店门口。
李说：“要休息一下吗？”
那是仿佛回到从前般的半开玩笑之诱，王惠也似回到从前，几乎毫无抗拒地跟在他身后。不过，这不似偷情，也和通奸有别，只能算是一时的意乱情迷。
王惠神采奕奕地和李分手后，提着购物袋回家，就这样忘了李。她告诉对方仍未结婚，却未给对方地址和电话号码！
阳光很热。她极容易气喘，就养成慢慢步行的习惯。走到一家书店，买了一本烹饪方面的书。
回家时已将近十点，是女佣的休息时间。以前那位女佣只会蒙头大睡，而碧云却爱看电视。
王惠走进院子。碧云的房间里传来化妆品广告的声音。但碧云并不在自己的房间，而是在王惠他们夫妻的起居室翻阅相簿。
“对不起，我擅自看照片……太太，你真美，现在还是一样。”
王惠心中非常不快，并未回答。相簿是自幼年时代起，依年代顺序整理在橱架上，碧云大概是打扫时发现，在好奇心驱使之下翻阅吧！
可是，未经过同意就擅自翻阅，太没礼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