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8期
仇恨比生命更长久
作者：王稼骏
在开往上海的一辆奔驰600轿车的后座上，一位白发斑斑的老者，目光漫无目的地游离在车窗外公路旁的田野间，面容严肃。从他一身名贵的西装和高级坐骑看，这个老人有着非常雄厚的经济实力。他就是上海虹星钢铁集团的董事长窦岩，现年65岁。
虽然年事已高，不过他的身体却十分健康，红润的脸色诠释着什么是老当益壮，饱经风霜的脸庞上刻满了岁月留下的痕迹，脸颊处一道长长的疤痕格外显眼。
这次去南京是参加一位好朋友的葬礼，死去的朋友叫吕中和，和窦岩的交情甚至超越了手足之情。窦岩的双眼还微微有些红肿，昂贵的西服袖子上还扎着表示哀悼的黑布。
虽然刚刚经受了好友过世这一沉重打击，心中的悲伤难以抑制。但窦岩的心中却没有因此而乱套，而是琢磨着另外一些事情。
吕中和与自己同岁，可以说从小是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吕中和的死亡并非自然死亡，而是被人残忍杀害的。都是一只脚踏进坟墓的人，如果是正常的自然死亡，窦岩也不至于如此难过。想到好友竟是这般走完了人生，想到他支离破碎的遗体时，一股怒火直冲脑门，恨不得将凶手千刀万剐。愤怒和悲伤使得窦岩将牙齿咬得格格直响。
“老爷！节哀顺便吧！您要注意身体啊！”
司机肖畅留着小平头，一张国字脸，外表看上去不像南方人，更像北方的大汉。只有他那双善于察言观色的大眼睛，才为他平添了一份南方人的细腻，正是由于他的细腻，总能在最恰当的时候说出最恰当的话，让窦岩感觉很舒服。就像一件用了很久的工具，已经和主人磨合得天衣无缝了。
肖畅已经做了窦岩十年的专职司机，所以对窦岩的性情脾气了如指掌。肖畅在生活十分窘迫的时候遇到了窦岩，是窦岩给了他重生的机会，所以肖畅在心中暗暗发誓要永远追随窦岩。
“谢谢你！”窦岩平静了许多。
可能是对肖畅钟爱有加，窦岩从不以主人的身份在肖畅面前自居，更像是他的一位挚友。也正是窦岩的这种平易近人的态度，更加坚定了肖畅忠心耿耿服侍主人的决心。
肖畅双手紧握方向盘，平稳地驾驶着奔驰车。还有一个小时就可以回到上海了。
左庶无聊地呆在新开张的调查公司中，无精打采地望着窗外街上匆匆赶路的人们。
说是调查公司，不过是左庶将自己的二居室，腾出一间来当做接待室。调查公司的性质类似日本的私人侦探社，换句话说，左庶实质上是一位私家侦探。
左庶大学毕业后曾干过一年左右的警务工作，但由于性格上的问题以及与领导思想的不统一，便引咎辞职，干起了自由自在的私家侦探。
“201室左庶挂号信！”邮递员嘹亮的嗓音在楼下响起。
左庶下楼签收了信件。撕开一看，是一封委托信，而且随信附上了一张一万元的汇款单。
虽然调查公司开张后已经接过两起调查案了，但都是经熟人介绍的。像这样委托调查的客户，左庶还是头一次碰到，也可以说这是左庶开设调查公司后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桩生意。
看完委托人来的信后，左庶狠狠地搔了搔直发痒的头皮。通常在遇到感兴趣的事物时左庶会习惯性地做出这个动作。
信中的一段这样写道：务必请您到太阳花园别墅一趟，这里将要发生可怕的杀人案，希望您能马上来阻止事情的发生……
信是打印出来的，信中也没有注明委托人的姓名，这更为此信增添了神秘色彩。寄匿名信以及预付如此丰厚的定金，即使在侦探工作合法化的国家也十分罕见。
寄信的委托人到底是谁？为什么知道会有凶案发生而不报警呢？会不会是开玩笑？谁会开代价如此高的玩笑？带着这么多的疑问，左庶决定马上动身前往太阳花园别墅，接受神秘委托人的委托。
左庶就此卷入了一场正拉开帷幕的悲剧，整个案件充满着诡异，血腥的命案接二连三，凶手的凶残程度简直令人发指。
1994年的上海浦东正快速发展着，到处可以听到打桩机的轰鸣声，陆家嘴金融区已经初现规模。
太阳花园别墅位于上海浦东新区的东部郊区，到陆家嘴约有20分钟的车程。
左庶乘坐在出租车上，有些心急地搓着手。他企盼着能快些到达太阳花园别墅，揭开这个神秘委托信背后的真相。
汽车驶过一段泥泞的小路后，已经可以远远看见太阳花园别墅了，那是一幢白色三层的单体别墅，别墅周围是经过人工精心呵护的私人花园草坪。
不过奇怪的是别墅前停放着几辆警车，许多警察忙碌地走进走出，显然别墅里已经发生了什么事。
左庶走下了汽车，再次确认了一下地址后，踏进了装修豪华的别墅大门。
迎面一位年轻的警察要求左庶表明身份，非警务人员或别墅的家庭成员不能进入。
左庶正发愁之际，正巧诸葛警官看见了他，于是走过来替左庶解了围，诸葛警官向年轻警察挥了挥手示意：“让他进来吧！他是我的朋友。”
左庶向诸葛警官报以感激的目光，同时搔着他乱糟糟的头发。
诸葛警官自从晋升后，上海市发生的命案，他基本上都有权侦办。在左庶当警察时，诸葛警官一直是他的上司，并且给了左庶不少长辈般的照顾和关怀。虽然有时在讨论会上，左庶的观点与大多数人的相背离，但诸葛警官却时常赞许左庶的观点，对此左庶十分感激他。事实证明，左庶的许多观点正是真相。可以说诸葛警官是左庶为数不多的欣赏者之一，所以他对左庶辞去警察工作感到无比惋惜，他觉得左庶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侦查方面的人才。
“你的调查公司生意怎么样？”当得知左庶辞职后仍从事着侦查类的工作，诸葛警官感到一丝欣慰，关切地问道。
“刚开张不久，还混得过去。噢！对了，听说警官您升职了，恭喜啊！”左庶衷心地祝福道。
两人寒暄了几句后，左庶好奇地问道：“您今天来这里，是发生了什么事？”
“嗯，”诸葛警官点点头，表情严肃地向左庶讲述着发生在这幢别墅里的案件，“今天上午我们接到报案，说太阳花园别墅有人死了，死者名为窦敏，22岁，是这幢别墅主人窦岩的女儿，确切地说是养女。目前我们还无法确定是自杀还是他杀。发现尸体的是老管家海仁，早上十点多他发现本应早就起来的死者还没有起床，便去死者房间敲门，但没有人回答，于是他拿来钥匙开门进去，发现死者已经断气了。”
“现场是密室？”左庶提出了疑问。
“不是。房间的窗户没有锁，但我们没有发现有人闯入的迹象，现场也无搏斗的痕迹，没有任何线索表明有凶手的存在。从表面上看，死者是自己割断左手手腕处的动脉而死的。除此之外尸体上没有其他伤痕。”
“左庶，你怎么会来这里？”诸葛警官之所以问这句话，一方面是出于好奇，一方面他觉得左庶这次来太阳花园别墅的目的可能会和命案有关。
“我是接受了一个人的委托，才到这里来的。”左庶掏出委托信递给了诸葛警官，同时简单讲述了自己此行的经过。
“看来你是来晚了。”诸葛警官说。
警方的搜查取证工作已经告一段落了，别墅中的人经过讯问也基本上没有了嫌疑。将近傍晚时分，诸葛警官向左庶道别后，带领着部下撤退了。
左庶则要留下来见一见别墅主人窦岩，想要问清楚委托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刚刚失去女儿的窦岩坐在大厅的沙发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但是看不出任何悲伤的神情。
左庶上前礼貌地与他打起了招呼，“先生你好！请问你就是窦岩吗？”
窦岩一脸狐疑地看着左庶，纳闷着为什么会有个不是警察的陌生男子在家中。
左庶拿出了委托信，向窦岩解释起来。
“这信不是我写的。”窦岩否定了左庶的问题，但对这封信却有着极大的好奇。
左庶观察着窦岩面部表情，没有发现可疑之处，信可能真的不是他写的。
“既然如此，那么我就告辞了。可能这封信我收到得太晚了。”左庶将装有一万元汇款单的信封递了过去。
“不不不，”窦岩推拒说，“钱不是我给的，你就留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