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10期
阴谋街舞
作者：魏秋星
一
李小洋是个东北姑娘，近一米七的个头，丰满苗条，却有着一张古代仕女般的脸庞，具体说有点像演林黛玉的陈晓旭，多愁善感的模样配上健美冠军的身材，别有一番风姿，所以报社的人都说李小洋是古代美和现代美的结合体。李小洋是去年从南方一家有名的大报招聘到我们报社来的，来了就成了我的副手，当了新闻部副主任，有些老记者不服气，说不就是在一张大报干了两年吗，有什么了不起，小丫头对这些冷嘲热讽不理不采，默默地干了两件事：一件事是她带着两个男记者骑车沿着南水北调的路线一直跑到丹江口，沿途发回十几篇特写，大受读者关注，不仅震动了我们市，而且还引起北京一些大报的注意，纷纷转载；第二件事她参加了一次打拐行动，和一名女公安乔装打扮深入虎穴，直接和人贩子周旋了十几天，其间险象环生，差点成了深山中一个老光棍的媳妇，回来她写了一篇长篇通讯，通讯惊心动魄，扣人心弦，是我报几年来少有的优秀之作，通讯刊登的那几天我们报多印了好几万份都不够发，精明的书商又及时把通讯弄成一本刊物，刊物更加火暴，书商狠狠发了一笔，我们报也因此名声大振。两次采访，李小洋不仅让那些不服气的人服了气，而且还成了全市家喻户晓的人物。
李小洋一心扑在工作上，二十九岁了还没男朋友，追求者前仆后继，据说已经倒下了一个加强排，也有人说是一个加强连，但不管倒下多少人，还有新的勇士继续“堵枪眼”。在倒下的队伍中，也有我为她介绍过的三个男朋友，第一个是个公务员，小伙子高大英俊，稳重成熟，很受领导赏识，在一个局已经熬到了副处，正处近在咫尺，我想李小洋配他可谓天赐良缘。李小洋见了小伙子也很满意，可搞了两天就吹了，我问小洋怎么回事？小洋说这男孩儿官瘾太重，内心险恶，为了官帽敢把她也送给上司。见李小洋这么说，我对那小伙子也没了好感，说这种人不要也罢，随后我又为她介绍了第二个，他是我的一个小老弟，清华毕业，在一家有相当规模的电脑公司当经理，一心一意做生意，没走仕途的野心，小伙子白白净净，戴一副眼镜，一副儒商模样，我觉得他只有李小洋这样的女孩儿才能伴其左右。见面是在一家相当高档的咖啡店里，小老弟要了咖啡、洋酒和冰淇淋，摆了满满一桌子，我给两人互相介绍后就借故离开了，我站在门外看了一会儿，见两人聊得很开心，感觉此事已十拿九稳，两天后，我正为两人庆幸，李小洋告诉我又吹了，我惊讶道，怎么了，那天你们不是谈得好好的吗？小洋说那天是谈得好好的，可谈到后来就有些恐怖了，我紧张地问怎么了？闹鬼了？小洋说你知道那天见面时周围有几双眼睛在盯着我俩？我疑惑地摇摇头，她大拇指和小拇指一翘道，起码有六双，她说她感觉出来了，那六双眼睛双双冒火，恨不得把他俩活吞了，随后她不安地告诉我，你这个小老弟手里把着好几个女孩儿，个个都是要拼命的主儿，跟他结了婚肯定会出一起新的“东方快车”谋杀案，一人捅我一刀，最后连个全尸都落不下。我听后也有些瘆得慌，进而怒火中烧，平时我最恨脚踩两只船的人，我忿忿地骂道，都怪我瞎了眼，怎么认识一个花花公子。经过慎重挑选，我又给李小洋介绍了第三个男朋友，这是个大学讲师，讲新闻学的，出了好几本书了，这小伙子既没有官心，也没有花心，是个公认的正派青年，两人见面是在大学校园里，两人沿着林阴路漫步而行，我看着两人的背影，心说这回该门当户对了吧，可没过几天李小洋又神情沮丧地告诉我，两人又吹了灯，我大惑不解，问道，怎么，又遇到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她说那倒不是，人挺正派的，就是整日话不着边，还光给我上课，水平像个评报员。我知道那小伙子班门弄斧，办了蠢事，这种人肯定让李小洋不屑一顾。几次介绍失败，我有点心灰意懒，但还硬着头皮向李小洋表示，要继续介绍下去，李小洋笑道，魏主任，我的婚事你别管了，我自个来吧。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我到文化广场遛弯儿，华灯初上，广场五彩缤纷，一阵节奏强烈的舞曲从广场的一角传来，舞曲热烈奔放，我知道那里有一群孩子在跳街舞，据说街舞在美国是种穷人娱乐，平时我不大喜欢这种街头舞蹈，总感觉是一群小孩子在那儿发泄过剩的精力，有什么好看的，但今天我突然对空中飘荡的音乐有了兴趣，那是一支被改编成摇滚的民乐，很动听，曲中还夹进了一些电影和小品的对白，像“拐啦，拐啦!”“大忽悠，大忽悠!”“召沦跳下去了，唐塔也跳下去了，你倒是跳啊!”我真是服了那些音乐人的鬼点子，把一支曲子鼓捣得既抒情又滑稽，太妙了，我兴趣盎然地走过去。
这是广场的动感地带，早晨一群年轻人在这儿集体朗读李阳的疯狂英语，傍晚便成了街舞的表演场。此时场地四周围得水泄不通，场内两只巨型音箱震耳欲聋，一群年轻人随着节拍欢腾劲舞，尽管动作有生有熟，舞姿有好有差，但个个忘乎所以，如醉如痴。方阵的头排显然是十几个领舞者，舞姿格外出众，表情格外激昂，他们带动着整个方阵的起伏，也带动着整个方阵的情绪，突然，我看到了领舞者中的李小洋。
我大为惊讶，我从不知道李小洋会跳街舞，更没想到这个平时温文尔雅，像个仕女样的女孩儿会跑到这种地方跳舞，不知是我不好意思，还是怕她不好意思，我赶紧躲在人群后面。李小洋的身材让我目瞪口呆，高挑的个子结实而丰满，一条牛仔短裤紧兜着优美的臀部，一件没袖的粉色背心被胸部高高地隆起，勾勒出娇美的曲线，尤其是那两条腿，硕长健壮，如两条洁白耀目的玉笋，她从没在报社这样性感地展现过她的身材。此时的李小洋，简直换了一个人，舞姿狂放优美，眼神火辣大胆，令围观的每一个人都有种眉目传情的激动，她忽而蹦跳忽而旋转，整个方阵让她搞得激动万分，我被李小洋的美深深打动了，只感觉眼前跳动着一个美丽的精灵。
我在注意李小洋的时候，人们却都在盯着李小洋身边的一个男孩儿，男孩儿高高的个子，模样英俊，披着长长的头发，竟有些女相，他上身穿一件无袖的红背心，背心上印着球星马拉多纳，下身穿条牛仔裤，裤子上很多兜，显得有些邋遢，但他的舞姿舒展大方，花样繁多，时不时还来两个高难度动作，令围观者掌声四起。李小洋紧贴在他的身旁，每一个动作都在跟小伙子保持一致，有时小伙子腾跃到另一边，她也会飞快地贴上去，像个影子缠在他的周围，看得出舞群的真正灵魂是这个小伙子。
那天晚上我一直看到街舞散场，散场后，我见李小洋买了两瓶鲜橙多，献花似地递给小伙子，小伙子微笑着接过来，然后两人谈笑着消失在灯火辉煌的大街。以后我常跑到广场上去看街舞，每次去我都能看到李小洋和那个小伙子，他们双双来双双走，我从李小洋幸福的表情猜测，她的男朋友有了着落。
二
这天下午，市局刑警队长林大河来找我，我俩是哥们儿，之所以是哥们儿，主要是两人都喜欢写侦探小说，而且都崇拜希区科克那个大胖子。现在林大河的感觉非常好，每破一个案子都好像在写一篇小说，每写一篇小说又好像在破一个案子，他把破案和写小说结合得如此好，让我不知该叫他作家还是叫刑警队长。
林大河的表情神神秘秘的，不像聊天的样子，他让找一间单独的房间，我问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是不是要贿赂我？他说贿赂你一个未破的案子，你感不感兴趣？我问，什么案子？是不是成全我一篇小说，他说找到单间再说。我领他来到一间小会客室，关上门，我俩坐在沙发上，林大河道，今天是正事，不谈小说，随后道，前一阶段，东方音像城盗版光盘泛滥，市里突查了几次，成效不大，而且回潮严重。我说，这是人家文化稽查队的事，你们瞎掺和什么？他说问题就在这里，他怀疑这件事背后有个黑团伙，而且稽查队也有人牵涉进去，官黑勾结，性质比较严重。近一两天警方要采取一个较大的行动，想让我派一个记者随队采访，回来搞一篇纪实的东西，宣传我市的扫黄打非工作，林大河说到这儿，特意强调，市委非常重视此事。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林大河问我派谁去？我说跟李主任商量一下再定，林大河道，李主任是不是那个叫李小洋的记者？我说是她，林大河道，能不能让她去？她那篇打拐的报道很轰动啊，我看出来了，林大河是特意上门来要李小洋的。林大河走后，我找来李小洋，跟她谈了这次任务，问她是不是有意？李小洋非常兴奋，立即请缨，保证圆满完成任务，第二天李小洋就去了刑警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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