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12期

唐僧在如来面前吐真言

作者：刘激扬

　　西天取得真经一百年之后的一天，唐僧到如来家里做客。如来为了检验他这一百年来修行的程度，席间谈话如下——
　　“众所周知，你当年的成功，离不开你的三个得力徒弟——悟空、八戒、沙僧。那么你本人最喜欢哪个徒弟呢?”
　　唐僧的答案多少有些出乎如来的意料，那就是——八戒。“八戒最大的优点就是可爱。”唐僧满面笑容地说道，“有他就少不了笑声。有很多人误以为他懒惰，其实他并不懒惰。每次他打扫马厩或者收拾包裹，都是一丝不苟，挑不出什么错儿来。但是他很小气，总是要暗地比较自己比别人多干了多少，他吃不得一点儿‘亏’。而且他又喜欢睡懒觉，所以大家才会以为他很懒。”
　　“那么八戒的个人能力是你三个徒弟里面最差的，又有不负责任等对工作不利的缺点。你为什么不换一个精明能干的人选呢?”如来不解地问。
　　“的确，八戒在队伍里面确实是个人素质最差的一个。但是，并不是由最好的人员组合起来的队伍就可以最大限度地发挥队伍的整体功效。一个强大的完整的队伍，成员必须要有不同的特点和分工。你仔细观察一下就会发现，通风报信的往往是八戒，而打不过就跑这个特点也只有八戒有。我记得以前有个将军，他就是要用怕死的兵放哨。别人不解。他说假如用勇猛的士兵放哨站岗，遇到敌人一定会战死，而胆怯的士兵则会跑回营中报信。这就是说明人员搭配问题的一个很好的例子。”唐僧神采奕奕地说。
　　“而且，八戒这个人脸皮很厚，不怕指责。一件事情做不好，大家都可以把责任推到他头上，这样就节省了处理内部问题的时间。而由于他的存在，其余的人自然而然就会对自己有一种信心，因为觉得自己的能力一定是比八戒强的。”
　　如来又问道：“你觉得悟空这个徒弟怎么样?一路上他多次救你性命的!”
　　“是呀，上次我西天取经还有一个主角人物，他就是齐天大圣孙悟空。而他由于紧箍咒的存在和我的关系非常微妙，其实我们之间最终是敌对的关系。”唐僧缓缓地说，“每次危难时刻，他都能出来救我，很多次我都非常感动。但是只要一风平浪静，我就会恢复对他的敌视态度。因为我是一个嫉妒心很强的人——每个希望自己建功立业的男人都有嫉妒心。”
　　如来站起来给唐僧沏了杯茶，唐僧呷了一口继续说道：“《西游记》不是《无间道》，我必须是男一号，别人不可能和我抢戏份、比风头。因为我是整个组织的领导者，也是这次西天取经的唯一执行者，他们都是我的助手——助手的功劳怎么能大过执行者的功劳呢？可是悟空没有搞清自己的身份，总是擅自行事，关键的时候英雄当头。我知道他的人气和知名度高过我，实际上这是不正常的现象，毕竟经书是我拿回来的。”
　　“那么你们在个性上和感情上有什么冲突呢?”如来问。
　　“首先我说说我们的共同点。其一，我们都是很执著的人；其二，我们都是禁欲者。在这两点上我们可以相互激励对方。但是，孙悟空其实是一个无知的农村土猴，他的文化素质是很差的，而且脾气太倔强，这是因为没有受过良好家庭教育的关系。作为一个被领导者，过于倔强的性格一定会跟领导者有矛盾。因为领导者是一个指挥者，他担负着全局成败的责任，不管是他指挥失误，还是用人失误，只要最后结果是失败的，他就要负全部责任。坦白地讲，我是一个完美的指挥者，最后取经成功的结果说明了一切。而如果指挥者下了命令属下不听从，那么最后就是要属下负责。作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属下，即使领导者让他跳崖他也一定要执行，只要彻底执行了他就没有责任了。而悟空就不懂这个常识，所以我说他是农村土猴。”
　　唐僧咳嗽了几声，说：“人都是有感情的，虽然敌对情况严重了点儿，但毕竟我们还是同路人，是战友，是上下级，相处久了一定是有感情的。那次我让他走，实在是因为他让我太生气了。看他一次次给我下跪认错，我忍不住心软。但是我告诉自己，这是赶走他的最好时机，如果这次他走了，他永远都是个没有素质的土猴，而我自己会独享取经归来的光环，所以我咬牙赶他走了。后来发现不能没有他，你看哪一个君王不是等稳定之后才除掉自己眼中钉的，所以我想请他回来，等取经成功以后再揭发他的一些丑行斗倒他也不迟。”
　　“那个紧箍咒问题，你怎么看？”如来问。
　　“这个问题是我们师徒关系中的核心问题。我总是会在恰当的时机让他见识我的厉害。看他痛苦的样子，其实我很有满足感，但是我还得装出很心痛的样子。而且正是因为有紧箍咒的存在，我认为他一定把我当仇人看，等到取经成功了以后会找我报复。遗憾的是他没有抓住那个机会，因为他的谋略比我差很远。反而是我向你推荐他让他做佛，做了佛就不能好打不平了。他的性格我清楚，他忍不住火气的，所以他常常被你教训。这你也清楚的。”
　　最后，唐僧说了这样的话：“英雄从来都是被利用的。他是个英雄，可我却是个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