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0期

徐懋功:我与初唐三代领导人过过招

作者:郭灿金




  在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中,徐懋功排名第二十三,堪称刁陪末座。虽如此,徐懋功依然是一个让人过目不忘的政治明星。他的卓异之处在于他用自己出众的智商,因势利导,和唐初三代领导人之间有过心照不宣的过招,其中的精彩令人眼花缭乱,但往往为后人所忽略。
  徐懋功生于大富之家,“家多童仆,积粟数千钟”。在隋末乱世,徐懋功父子自有其自保之道:“乐善好施,拯济贫乏,不问亲疏。”
  徐懋功的青春记忆是和黑道联系在一起的。在刚步入青春期的时侯,他家乡出了一个著名的“暴民”翟让,翟让聚众为盗,在当地很快就成了气候。徐懋功并不是一个爱凑热闹的年轻人,但他仍然迅速地加入到了翟让的阵营。那时,他才17岁,正是后人所说的“花季”。时至今日,徐懋功的革命动机仍是个谜,但我们可以知道的是,自从徐懋功“成与维新”之后,就再没有哪伙土匪打徐家万贯家产的主意了。
  在风起云涌的隋末大革命中,徐懋功如鱼得水,成为大名鼎鼎的瓦岗军的显要人物。李密称魏公后,徐懋功被封为东海郡公。革命的残酷性一天天显露,在经历隋军剿杀、内部火拼之后,走投无路的李密选择了归顺大唐。而徐懋功则迎来了人生的第一个重大考验。
  此时的徐懋功实际占领着瓦岗军的旧地,其范围“东至于海,南至于江,西至汝州,北至魏郡”。李密既归大唐,这么大一片土地就成了无主之地,换句话说,徐懋功就是这片土地的新主人。
  显然,徐懋功有两种选择:第一,树倒而猢狲不散,我徐懋功收拾残兵败卒,据地称王;第二,你李密有初一,我徐懋功有十五,我也吹吹打打降大唐。但是,徐懋功弃两条道路不走,而是出人意料地选择了第三条道路,充分展现了自己过人的处理问题的能力。
  徐懋功对手下说:“尽管李密已归顺大唐,但如果我径直向唐王献出这片土地,却有乘主人之危的嫌疑。因此,我决定将我所管辖的土地的详细资料以及其上的军民户口汇总成册,全部交给李密,听从李密发落。”
  兴致勃勃的李渊本来以为徐懋功来献土地,谁知等来等去见到的却是两手空空的使者,难免大失所望。然而,接下来却更令他意外——原来,徐懋功光明磊落,不肯贪天功为已有,早已将一切土地及军民资料献给了李密,准备通过李密之手转献给大唐。李密实在没有想到,在礼崩乐坏的隋末唐初,竟还有如此高风亮节、不肯落井下石之人。李渊也大为感动:“徐懋功感恩推功,实纯臣也!”
  这是徐懋功第一次和大唐的第一代领导人打交道。徐懋功的低调、精明在这里得到了充分的展示,其可歌可泣的“纯臣”精神,赢得了唐高祖李渊的高度评价。后来徐懋功被封为黎阳总管、上柱国、莱国公,还被赐为国姓,备受恩宠。不仅如此,其父也被封为舒国公。
  就这样,徐懋功将所献土地的最大剩余价值给充分挖掘了出来。他巧妙地避免了背主求荣的道德尴尬,同时也打造了自己无欲则刚的大丈夫形象。他以忠于旧主的方式投降大唐,更是巧妙地为自己投降之后预留了宽阔的道德和政治空间。
  然而,事有不如人意之处,降唐后的李密复又叛唐,最后被诛。
  这无疑是将徐懋功往火坑里推。要知道,徐懋功的所有资本都来自于对李密的忠心。如今李密叛唐,徐懋功何以置身事外?是涕泗交流,悔不当初?还是快刀斩乱麻,公开和叛臣划清界限?和上次一样,徐懋功再次面临两难选择。
  然而再次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徐懋功大鸣大放地上表,请求皇上开恩,准予他收葬李密。李渊再次感动,破例特许。徐懋功披麻戴孝,高调为昔日的顶头上司李密操办丧事,《旧唐书》用四个字评价此事:“朝野义之。”就这样,徐懋功再次将政治包袱改造成了优质政治资产。
  和唐朝第一代领导人的过招,徐懋功大获全胜。此后数年间,徐懋功先后作为主力,参与平定了王世充、窦建德、刘黑闼、徐圆朗、辅公柘诸人,成为大唐一员功勋卓著的战将。英名和美名交织在一起,几乎让徐懋功成为了帝国的骄傲。
  玄武门之变后,李世民成为帝国新一代领导人。在新时期,徐懋功作为主力平定了东突厥,安定了北方,后被任命为兵部尚书。功高震主的徐懋功和唐太宗李世民又该如何过招?
  李世民显然要比其父李渊技高一筹,因此,他和徐懋功的交往也就显得格外细腻。
  有一天,徐懋功忽然患重病,御医开出了一个奇怪的药方,其药引居然是胡须灰。李世民毫不犹豫,立即剪掉自己的美髯交于大夫。徐懋功迅速康复,因此,就有了下面一段类似今日小品的精彩表演。
  徐懋功人谢李世民,跪地叩首不止,直至前额殷红的鲜血直流。是啊,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不可轻易损伤,而圣上居然为了给臣下治病,置古训于不顾,不叩首至流血岂能表达发自肺腑的感激?谁知李世民却故作轻松地说道:“莫谢,莫谢!我这样做也只是为社稷着想嘛。谁让你这么重要呢?要谢就谢你自己吧!”与公与私,李世民的话都堪称一绝。
  徐懋功的举止如此得体,而李世民的应对也是如此自然天成,这就是高水平的君臣在过招,外人只有欣赏和赞叹的份。只是不知当时的徐懋功是否被弄得有些轻微脑震荡。
  然而,精彩还在后面。
  一番尽情的表演之后,李世民留徐懋功小酌。三杯酒下肚,李世民开始了“酒后”托孤:“朕思属幼孤,无易公者。公昔不遗李密,岂负朕哉?”闻听如此肺腑之言,徐懋功大为感动,只是他表达感动的方式这次更加离奇,“因啮指流血”。
  史书如此记载“流血”之后的情景:“俄大醉,帝亲解衣覆之。”
  在这里,徐懋功的过人之处更是表现无遗:皇上你不是在“酒后”托的孤吗?对于你酒后的信任我当然要感激涕零,以致感激到“啮指流血”的程度。但是,你的“托孤”既然因饮酒而起,那么我也要以“饮酒”而终,所以才出现了俄而之后徐懋功的“大醉”。显然,徐懋功知道李世民的真正用意,因此,他并没有把皇上酒后的托孤当成可以载入史册的荣耀,随即以自己的“大醉”来收场。 反正是酒桌上的话,你当真我也当真,你当醉话我也当醉话。
  这是二人第二次过招。
  不久,李世民就身染沉疴,为了给性格柔弱的太子李治扫清障碍,李世民出了第三招:将没有任何过错的徐懋功贬为叠州(今甘肃迭部)都督。无辜被贬,徐懋功却没有任何怨言和牢骚,接到命令之后,他连家都没有回,就在第一时间奔赴新的工作岗位去了。
  其中奥妙何在?高手过招的精彩何在?李世民曾对太子李治作过如下解释:“李世绩才智有余,然汝与之无恩,恐不能怀服。我今黜之,若其即行,俟我死,汝于后用为仆射,亲任之;若徘徊顾望,当杀之耳。”至此我们才明白,为什么徐懋功当初走得那么果断,那么毫不回顾。
  看到了吧,这就叫“厚黑学”。不要以为“厚黑学”只是阴暗小人的专利,唐宗宋祖们玩起来照样可以如此炉火纯青。对于徐懋功这位凌烟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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