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0期
意味深长的“打油诗”
作者：张国学
在中国文学史上，诗歌作为一种短小精炼、言简意丰的艺术形式，历来受到文人墨客的追捧和喜爱。特别是流传于民间的“打油诗”，或赞美，或讽刺，嬉笑怒骂皆于诗文之间，给世人留下无穷的回味。
妓女出家 和尚求爱
从前，有一妓女忽然看破红尘，毅然出家遁入空门，起法名为“了缘”。有一滑稽者为其赋诗日：
尽出花钿为四邻，云鬓剪落厌残春；
暂惊风烛难留世，便是莲花不染身；
贝叶欲翻迷锦字，梵声初学误梁
从今艳色归空后，湘浦应无解佩
诗成后不胫而走，一时传诵不绝。说来也巧，在了缘出家的尼姑庵不足3里处恰有一寺院，寺中一小和尚凡心不减、欲火正盛。知近邻尼姑庵有妓女出家，不由喜不自胜。于是便步传闻之诗的原韵，写求爱诗一首，并偷偷潜入尼姑庵之中，送与那出家的了缘。其诗写道：
可贺鲜花为近邻，时来运转喜逢春；
若非良份存前世，岂有了缘应此
经堂间间尽洞府，佛殿处处皆风尘：
从今莫问空门事，妓女和尚都是
那了缘看罢，不由在心里骂道：好你个臭和尚，真不要脸。你自己不守清规也就罢了，竟然还来搅扰他人，实在是可气可恼!我何不也写一首诗，骂他个狗血喷头，以消心头之气?于是她便写诗一首，让人送到和尚手中。其诗为：
叵耐贼驴理不端，心猿意马枉参禅；
伤风败性罪孽重，打入地狱千万年!
此诗的确骂得痛快淋漓。据说，那和尚看到诗后，恰如冰水浇头、响雷炸顶，其满腔热望顿时化作心惊胆颤，再也不敢存有什么非分之想了。
解缙嘲人反被讽
主编《永乐大典》的明朝大学士解缙，是个能诗善文的风流才子。他与世俗之人交往中，常常通过诗的形式，以嬉笑怒骂来表现其聪明才智和诙谐幽默。
有一天，他在街上见一妓女身着新衣，可衣服上不厌其烦地钉了9个钮扣。原来当时以衣服钮扣多为时髦，此女正是为赶时髦，才穿此衣服趾高气扬、招摇过市的，试图借以吸引众人的目光。解缙见此，不由才情荡漾、诗性大发，便走上前来吟诗嘲讽遭：
一领青衫剪素罗，美人体态胜娇娥；
春心若肯牢牢锁，钮扣何须用许多!
不料此妓女亦非等闲之辈。她识文断字，也能吟诗填词，曾因常与高官显贵同度春宵而认识解缙。她见解缙吟诗来嘲笑自己，就用解缙诗的原韵，也吟诗一首回击道：
玉带乌纱系绮罗，朝朝媚态胜娇娥。
若非摇尾乞剩骨，万岁何须喊许多?
妙，实在是绝妙之极!此妓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之法，给解缙以沉重的痛击：你嘲笑我赶时髦，说我“春心不锁”做肉体生意，可你也并不比我强多少一为了讨好皇帝、乞求赏赐，你不也像狗一样地摇尾乞怜、多作娇态、奉迎谄媚、山呼“万岁”吗?咱们是半斤八两，彼此彼此而已，你有什么资格嘲讽我?
诗之祸
中华民族崇尚诗教，因而人们大都爱诗、写诗，也有因卓越的诗才而出人头地，从而建功立业，写下自己辉煌的人生。然而，也有例外。明代就曾有个因喜欢诗、爱做诗而惨遭杀身之祸的故事。
说的是有个姓王的秀才，他爱诗成癖。不仅读别人的诗，自己也经常写诗，而且非常喜欢用诗来描述生活中的大事小情，堪为真正的“现实主义”诗人。一天，他一边走一边构思，终于冥思苦想地把家中之事吟成了一首诗。其诗为：
王府门前一莲池，半夜观星把酱移。
两个小王争玉碗，夜明宝珠藏家里。
他口中吟咏，心中自得，不知不觉与巡按大人的轿子碰了个满面。巡按勃然大怒，叫差役把他抓来，责问他作为一个读书人为什么挡道，不知回避。王秀才诚惶诚恐，赶忙说明挡道的原因。那巡府大人也是文学之士，听他一说，减了怒气，顿生好奇之心，叫他把诗吟诵一遍听听。这王秀才老实巴交，便如实地吟了一遍。谁知不吟则已，一吟却大祸临头。巡按当即骂他为“大胆狂徒”、说他是“反贼”，于是就把这首诗定性为“反诗”。其理由是：平民百姓之家，自称为“王府”，是僭越行为；“观星移将”，企图夺取帝王江山，是造反的铁证；称儿子为“小王”，就是自命为真龙天子；家有“夜明宝珠”而不献给朝廷，更是蓄意图谋不轨。王秀才一听，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解释道：“大人在上，小人诗中根本没有那些意思。‘王府’，并非指王侯之府，实因自家姓王；‘观星移酱’是指半夜起来，看见星星都是被云彩遮住了，眼看要下雨，而我家的酱缸又没有好盖子，怕淋进雨水，我就赶忙把它移到屋子里；小人姓王，在家里年纪最大，自称‘老王’，两个孩子年纪小，自然称为‘小王’；至于‘夜明宝珠’，小人的妻子是个秃子，成亲以来，我就把她戏称为夜明珠。”
巡按哪里会听王秀才的解释，命令差役把他五花大绑带走。王秀才妻子听说后，慌忙赶到，跪在巡府面前直喊冤枉。王秀才不觉悲从中来，他的诗兴油然而生，于是又吟诗道：
玉妻不要泪淋淋，在家看好咱幼军。
但等秋后文书到，十字街头看剐人。
巡按一听，更是怒上加怒，骂道：“反贼，死到临头还嘴硬，喊什么‘冤枉’?如果说前首诗事有凑巧，真像你说的那样，那么这一首称妻子为‘御妻’，称儿子为‘幼君’，称自己为‘寡人’，实在是千真万确的了。安分的良民谁敢如此称呼?”
王秀才一听，更是急上加急，连忙分辩道：“大人又误会了。我妻子小名叫玉儿，我一向昵称她为‘玉妻’；两个儿子，一个叫大军，一个叫二军，现在都年幼，因而称为‘幼军’；大人判我谋反罪，谋反是要杀头的，等到秋后处决的文书一到，我将遭受剐刑，所以我才说‘看剐人’啊!”
恼羞成怒的巡府根本不听王秀才的解释，真的判罪候斩。于是，王秀才秋后真的被处以死刑。王秀才死了，你说冤屈不冤屈?他死得实在冤屈。是因为他喜欢吟诗吗?是，也不是。主要是因为他生活在那个穷人没有说理处的封建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