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1期

传统“乌托邦”

作者:曾纪鑫




  很长一段时间内,康有为是作为“改良派”和“保皇派”被放在以孙中山为首的“革命派”的对立面的。这种评价当然带有明显的政治标记,因此,当斗转星移、事过境迁。人们开始重新评价改良和渐进改革的意义时,也对康有为的变法活动给予了积极评价。把他看成一个爱国的改革先驱。那么,康有为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本期著名历史散文作家曾纪鑫先生最新力作《传统“乌托邦”》将为你深入剖析康有为的沉浮人生。
  
  科场不顺,萌生寻求西学念头
  
  据出身书香世家的康有为回忆自述,他4岁时“已有知识”;5岁“能诵唐诗数百首”;6岁那年,家族长辈课以属对,上联为“柳成絮”,他不假思索地脱口对以“鱼化龙”,对仗工整、意境奇绝、超然脱俗,担任教谕的伯父康达棻当即赞叹不已:“此子非池中物!”12岁时,在连州一年一度的龙舟竞渡赛上,他当场赋诗“二十韵”,惊得州吏连呼“神童”,特赠“漆砚盘盒数事”以资鼓励。
  然而,被视为“神童”的康有为在科举道路上却历经坎坷,让那些对他寄予厚望的康氏家族长辈不禁大跌眼镜:他从14岁就开始参加童子试,屡次应试,屡次落选。最后还是凭借祖父在连州训导任上驾舟救灾、不幸殉职的荫庇,获了个荫监生的资格,才得以赴京参加顺天乡试。而6次乡试,就有5次落第,直到光绪十九年(1893年),已是35岁的康有为,才以第八名的成绩考中举人。
  莫非康有为的“神童”之誉,乃无端吹捧、浪得虚名?事实并非如此,梁启超说他“脑筋最敏。读一书,过目成诵;论一事,片言而决”。一次,他曾相当自负地对众人言道:“少时读六朝文,皆能背诵。”接着又说,“少时喜欢读杜诗,至今仍能背诵全集。如诸君不信,请任提一句,我即可连接下句,不遗一字。”康有为的确有着过人的聪慧颖悟,攻读也十分刻苦,八股文功底相当扎实,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时为制艺文,援笔辄成”,“但不好为之,不工也”。也就是说,他的心思并未完全专注于科举一途。
  康有为的个人兴趣非常广泛,阅读也相当繁杂。除科考必读的儒家典籍外,他还系统地饱读了诸子百家、经史文学,就连当时最新出版的《瀛环志略》,也有过一番认真研读。
  一次偶遇,康有为认识了翰林院编修张鼎华,张是广东番禺人。通过张鼎华对三朝以来夷务交涉的介绍,康有为得以“尽知京朝风气,近时人才及各种新书”。联想起以前在藏书楼读过的《海国图志》、《瀛环志略》、《职方外纪》等书籍,康有为不禁对西方社会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决计前往英人治理的香港见识一番。
  光绪五年(1879年),康有为第一次踏上了香港这块属于中国人的“异土”,恍惚间似乎进入了一个不敢相信的梦幻世界:“灵岛神皋聚百旗,别峰通电线单微。半空楼阁凌云起,大海艨艟破浪飞。夹道红尘驰骠袅,沿山绿圃闹芳菲。伤心信美非吾土,锦帕黄靴满目非。”英人统治仅30多年,原本荒凉的渔村般的弹丸之地,竟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在亲眼目睹的震惊中,康有为对西方社会不禁有了全新认识:“览西人宫室之瑰丽,道路之整洁,巡捕之严密,乃知西人治国有法度,不得以古旧之夷狄视之。”他不得不承认西方的资本主义大大优越于中国的封建传统制度。于是,康有为萌生了向西方寻找真理的念头。
  正是在西学的启迪下,康有为的人生观、世界观发生了根本转变。通过对香港的感性认识,以及阅读中所吸收的西方自然科学与资本主义政治理论比照、反观和审视中国,康有为深刻地认识到封建社会、传统文化实在是太陈腐、太落后了。在又一次对《海国图志》的潜心阅读中,他认为只有学习西方,仿效西方,建立君主立宪制,变法图强,旧中国才能找到繁荣强盛的成功之路。
  博览群书及系统阅读,对康有为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与影响,塑造并改变了他的整个人生。他能够高屋建瓴地进入社会,全赖一生所铸学问——以学问为根基,以学问为武器,以学问而救国。
  
  上书受挫,讲学著书宣传变法
  
  康有为介入社会、干预政治、实施抱负的最初途径,主要是上清书、开学堂、著新书。
  光绪十四年(1888年),康有为利用再次赴京应顺天乡试的机会,于12月10日大胆向光绪帝上书,这便是有名的《上清帝第一书》。
  在这5000多字的上书中,康有为字斟句酌。话说轻了,无疑于隔靴搔痒;说重了,又有触犯“龙颜天威”之险。他向光绪分析内忧外患的严重局势,针对朝政弊端,提出了“变成法、通下情、慎左右”的变法主张。“变成法”就是要打破祖宗之法不可变的传统观念,变法兴治,“十年之内,富强可致”;“通下情”,是希望皇上礼贤下士,集思广益;“慎左右”,认为作为国家的最高统治者,皇上应该明辨忠佞,去奸臣,近忠良,以一身正气带动百姓,共同治理朝政。
  在等级制度异常严格的封建社会,作为一介布衣书生,康有为并无上书皇帝的资格,试图通过他人代递传呈,也没有成功。上书虽未呈达光绪之手,但其内容却感染、激励着无数书生百姓。一时间,《上清帝第一书》被人广为传抄,康有为的名气,也开始在京城慢慢“唱响”。
  “抚剑长号归去也,千山风雨啸青峰。”上达天听受挫,康有为回到故乡,一方面潜心著述,一方面收徒讲学,传授新学,培养人才。
  光绪十七年(1891年),康有为在拜门弟子陈千秋、梁启超的邀请下,先于广州闹市中心的长兴里邱氏书屋开堂讲学,后因“来者日众,旧址不敷周旋”,校址先移到卫边街邝氏祠,再移至广府学宫文昌殿后的仰高祠,正式命名为“万木草堂”,取万木培植成栋梁之意。学堂所收学生,不论门第贵贱、年龄大小、学问高低,只要接受维新变法理论,皆可进入深造。招生方式别具一格,授课更是别开生面。康有为根据自己的求学问道经验,从变法的需要出发设置课程,以孔学、佛学、宋学(陆王心学)为体,以史学、西学为用,可谓上下古今兼顾、中西文理俱备。康有为每天都要给学生授课达四五个小时之久,所讲内容“以穷理创义为要旨……求广大之思想,脱前人之窠臼,辟独得之新理,寻一贯之真谛”。此外,学生主要靠自己读书、写笔记。万木草堂有一个藏书丰富的图书室,据学生回忆,“是以康先生所藏书为基础,同学们家藏的书,则自由捐献”而成。学堂“每人给一本功课簿,凡读书有疑问或心得即写在功课簿上,每半个月呈缴一次”,然后由康有为批示作答。学堂不分年级班次,也没有考试制度,“全在功课簿上窥察各人造诣之深浅”。应该说,万木草堂不仅是中国第一个引入西学为传授内容的新式私人学堂,也是第一个以素质教育为主的学校。
  康有为切人社会的方式无疑是十分高明的,对上,呈书以打动皇帝,于下,通过培养一批维新变法的知识分子和骨干力量,从而启迪、唤醒广大民众。“草堂徒侣,康门弟子,其全盘时,数以千计,盖遍于各省矣。”据统计,从1891年最初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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