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8期

林逋:梅妻鹤子 浪漫千古

作者:周淑兰




  梅妻鹤子、脱离天伦的隐士林逋,“大隐隐于市”,在北宋杭州最繁华的西湖边上归隐,守定了孤山,写下了一段浪漫千古的传奇。
  林处士选择了世上最高贵的梅树做妻子,真是大雅之人。梅花的清香就是爱情的清香;以世上最吉祥的鸟——白鹤——为子,更见他的心性高洁。梅香鹤影中,诗人写下了“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的千古名句,独占了咏梅的鳌头。梅花不畏霜雪、傲然独放的精神,成为了林逋的真实写照。
  一位与世无争的文人,凭了什么流传千古?一位脱离了天伦的诗人,又为什么能得到众多天伦中人的艳慕?林逋的人生就像他的诗句一样,不仅高贵清奇,而且飘然出世,留给后人无穷的回味。
  
  不做皇子的老师,甘作清贫隐士
  
  孤山在西湖北面的湖中,东接白堤,西侧与西泠桥相连,独立于湖中,孤峰耸立,故名孤山。
  隐居孤山的林逋却并不孤独。他声名远播,不但文人骚客们羡慕他的隐居生活,连当朝的皇上宋真宗赵恒都知道他的名声,请他去给太子教书。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美差,如果林逋不是如此甘于淡泊,恐怕很难抵挡这种诱惑。官可以不做,但教书育人,而且是育皇子,这应该是具有儒家情怀的读书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吧?当年李白要是有这样的机会,恐怕也会当仁不让了。可是,林逋竟然毫不动心,一口拒绝,并对劝他出仕的友人说:“荣显,虚名也。供职,危事也。怎及两峰尊严而耸列,一湖澄碧而画中。”
  诗人在临终时,还以这件事引以为豪,他在绝笔诗中写道:
  湖上青山对结庐,坟前秋色亦萧疏。
  茂陵他日求遗稿,犹喜曾无封禅书。
  其实林逋不是一开始就有心归隐。林逋隐居后结识的好友梅尧臣深知他的隐衷,曾评价他说:“其谈道,孔孟也;其语近世之文,韩李也。”
  孔孟是入世,韩(愈)李(商隐)是实用,这些都和林逋隐居不仕的心态及作风不太协调。可见林逋在隐居时内心依然是以人世的思想为主,而不是信奉佛老的出世观念。
  林逋是40岁后才开始隐居孤山的,在此之前,满腹才华的他一直在江淮间游历,结交各路朋友,寻求报效国家的机会。然而,有一件大事让林逋的世界观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
  北宋本是个积弱的朝廷,武将没有兵权,文官又以苟且偷安为能事。景德元年(1004年),契丹(辽)南侵,宋真宗在寇准力主之下御驾亲征,宋辽两军对垒澶州(今河南濮阳)。据说林逋闻信后,穿上一身戎装,腰悬一柄宝剑,骑了一头瘦驴,从杭州出发,过芜湖、走舒城、登金陵、下姑苏、抵曹州,直奔澶州而来。
  在半路上林逋得知宋军士气大振,一箭射死了辽军统帅萧挞凛。林逋极其高兴,欣然作诗“气为傍观壮,言因决胜夸”,对战事表现出十分乐观的心态。
  谁料情势急转直下,宋辽两国随即议和,签下了“澶州之盟”,宋每年给辽银10万两、绢20万匹。“澶渊之盟”开启了宋向辽、西夏,乃至后来的金进贡岁币的先河。
  积极主战的寇准不久被人诬陷而遭致罢相。面对民族屈辱,宋真宗面子上也不好过,如骨骰在喉,却无力回天。为了挽回在争战中失去的大宋威严,洗涮澶州的耻辱,长了一个瘿瘤脖子的宰相王钦若迎合了真宗的心思。他装神弄鬼,假造帛书放在宫门上和泰山上,闹了一场“天书封禅”的鬼把戏,并厚颜无耻地说:议和乃天意安排的安邦之上策,须到泰山封禅礼神。天书当然是宰相王钦若等伪造的,是用来欺骗天下人的。
  宋真宗还真的率领文武百官,装模作样地跪接“天书”。在浊气冲天、腐败无能的朝廷中,一些大臣与一群阿谀奉承的文人,也趁机大作吹捧文章,借“天书封禅”之际趋炎附势,呈献谀文,以求封官晋爵。大中祥符元年(1008年),宋真宗上泰山封禅,历时47天,耗资800余万贯。
  林逋耳闻目睹了这一劳民伤财的闹剧,无比愤慨。朝廷的无能、文人的无耻、忠臣的无辜,给林逋带来了极大的刺激。因此,他回杭州后就隐居在孤山,那年林逋整整40岁。
  “犹喜曾无封禅书”,他在自己的绝笔诗中表示强烈不满,道出了不愿用自己的道德文章去换取荣华富贵的心态,由此可见他清高孤傲的节操。与林逋同时代的诗人柳永,有一首《望海潮》历历如绘描写了杭州的美丽、繁荣和富饶:
  东南形胜,江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这首词画出了杭州之美。据说金主完颜亮就是读了这首词之后,心驰神往,才起了侵宋之心。
  柔风暧雨的妩媚,醇酒美人的豪奢,有几个凡人能不为所动、抗拒诱惑?只有林逋隐居西湖孤山,离杭州城不远,他硬是20年不入城市。20年不是20天,隐居者的孤独清寂恐怕已超出常人的想象。孤山人迹罕至,每日里只有湖上清风,山间明月,水边梅花相伴,虽然有“重湖叠谳(yan)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的美景,可是20年如一日,林逋居然能对身边随手可掬的繁华热闹不屑一顾,对凡俗生活毫不眷恋,始终过着一种自我封闭的生活。光是这份定力、毅力和忍耐力就非常人可及,所以他才引起时人和后人的叹服。人们把种菊的陶渊明和种梅的林逋并称,视其为真正的隐士。
  有趣的是,林逋自己不做官,却不反对别人求仕。他的侄子林宥及第,林逋很高兴,特地作了一首诗以示祝贺。他不以己度人,有包容的胸襟。他隐居,但不避世,对登门造访者也不刻意避而不见,以此自抬身份,只是绝不回访。
  以林逋的才气和品格情操,自然吸引了不少的文人墨客、志士才人,他们或敬慕林逋的诗名而来,或敬佩林逋的情操而访,林逋对这些人十分礼遇。因为隐居,他平时不是上山取药、植梅,就是下湖钓鱼。他怕来了客人自己却不在,就特地养了一只白鹤,取名“鹤皋”。有客来访,童子放鹤,懂事的鹤皋自会飞到西湖上空,孤山顶上,不停盘旋、鸣叫,寻找主人的踪影。林逋听见鹤唳,便知道家里来了客人,就立即荷锄下山,或返棹泊岸,接待来客,不亦乐乎。
  林逋也不避官府中人。宋真宗闻其名,赐粟帛,并诏府县常加抚恤,林逋坦然接受,并没有惺惺作态。这种宠辱不惊的风度,泰然置之的胸怀,才是真正的淡然。他觉得清者自清,而适度的随俗,不但不会让清白受损,反而会更见其风骨和胸襟。
  林逋的诗中很多是赠友之作,可见其朋友不少。当中就有具有“文章太守”之称的范仲淹。范仲淹小林逋20多岁,可两个人一见如故,成了忘年交,林赠诗五首给范仲淹。小林三十几岁的诗人梅尧臣,曾经在一个雪天,与林在孤山上以枯枝燃起炉火,然后围炉痛饮,以诗唱和。杭州太守,至少有五任都和林有着比较密切的往来。像太守李谘,在林逋死后甚至为他素服守棺七日才葬之。
  大诗人苏轼也十分赞赏林逋的诗书及人品:“诗如东野不言寒,书似留台差少肉。”他盛赞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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