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0期

一兀稹:故事里的事,说是就是不是也是

作者:瑞 奇




  也不是没有人为元稹辩解。大学问家王士祯就在他的《池北偶谈》中谈道:元稹在他的作品中教育小朋友时称“吾生长京城,朋从不少,然而未尝识倡优之门”,他怎么会做出这等风流之事呢?马上有人批评王士祯:这种自我吹嘘的话也能作为证据?太幼稚了吧,更何况是在教育下一代的时候。即使经常出入那种场所,只要不被抓现行,他都会死不认账。退一步说,不进倡优之门并不等于没有感情失足。于是张生就是元稹的“马甲”几乎成为定论。
  陈寅恪是20世纪最痛恨元稹的国学大师,以其为代表的考据派精心搜集的证据有那些呢?
  首先,元稹为一位姨母郑氏写过墓志铭,里面叙述了元稹曾在战乱中保护她们一家人——问题是这是宋人说的,原文谁也没有见过。
  其次,元稹年轻的时候到过小说中故事发生的地方一蒲州(今山西永济),元稹的经历同张生很接近。同时,元稹写过很多诗,就是回忆当年同居的岁月,如元和四年(809年),31岁的元稹所写的《嘉陵驿》其一:“墙外花枝压短墙,月明还照半张床。无人会得此时意,一夜独眠西畔廊。”那墙、那床、那西畔廊,分明就是十年前幽会的场景。时间过去了将近十年,他还清楚地记得那些片段,试问:他若不是主人公,又怎会有这样刻骨铭心的记忆?
  又如元和十四年,41岁的元稹所写的《春晓》:“半是天明半未明,睡闻花气醉闻莺。狌儿撼起钟声动,二十年前晓寺情。”看看《莺莺传》:“有顷,寺钟鸣,天将晓,红娘促去。”20年前在庄严肃穆的寺庙里发生的那段缠绵爱情,那段同居的岁月,随着钟声又浮现在诗人眼前。
  最后,《莺莺传》原名《传奇》——唐传奇虽然开始出现有意识的虚构,但许多作品都有史实的影子存在。
  但是,反对派说,即使有这样一个姨母,到过蒲州,经历接近(他们认为所有的这些说法都缺乏有力的依据),就能说明张生就是元稹吗?
  也许有人要问张生是不是元稹这个问题有那么重要吗?目前比较负责任的答案就是这个问题确实很重要,重要的是它已经涉及了两位顶级国学大师,涉及到了两种阅读唐传奇的方式或角度:究竟是重史料还是重想象,这是个问题,是一个学者们必须思索的问题,好比哈姆雷特必须思索是生还是死一样。
  至于对元稹本人,反而不那么重要了,即使他不是传奇中那位薄情的张生,他在读者中的形象已经不会有本质的改变。人们所需要的只是一个风流才子来作为谴责的对象,写这样故事的人不下地狱,谁下地狱?何况后来者从他身上已经吸取了教训,不再给人留下把柄,电影电视开头都要强调“本故事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故事里的事,不是你的事,也不是我的事。但对元稹来说,故事里的事,说是就是不是也是。
  
  编辑 汪微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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