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6期

准确探知地震:仕途张衡的另类“屠龙术”

作者:程晓杰



误把许多不是地震的震动也当成是地震。但如果要让候风地动仪保持一定的“迟钝”性,它又有可能无法“感觉”到地震的初波,直到之后的各种波陆续传来时才被“惊醒”,可是这些迟来的波的震动方向已经完全不能代表震源的方向了。
  更何况,记录一次地震必须有三个要素:发震时刻、震中位置和震级(地震强度)。候风地动仪只能记录震中方向。几台地动仪“联网”也可测出震中位置,但它却无法记录发震时刻,更无法记录震级。因此,从现代地震学的角度来看,候风地动仪并不能预测地震,因为直到现在地震预测仍是全球性的难题。但是,据学者考证,张衡在当时已经利用了力学上的惯性原理,同时他对地震波的传播和方向性也有所了解。所以在当时落后的生产力条件下,这些成就在当时来说是十分了不起的,张衡的这一伟大发明确属难能可贵,也足以奠定了他“科圣”的历史地位。
  那么,张衡为何能在当时落后的条件下做出如此出色的科学成就?
  这和他一贯坚持唯物主义,反对唯心主义和迷信思想的个性是密不可分的。东汉初年,谶纬迷信已闹得乌烟瘴气,一般学者大谈“谶纬图录”,鬼话连篇,借以谋求富贵。当时地震频发,人们对地震这种自然现象是无法理解的,于是只好将之归为天意。如公元92年那次地震,在《后汉书五行志》中有一段,把地动山摇之因归咎于“窦太后摄政,兄窦宪专权,将以是受祸也”的记载。朝廷上的一些达官贵人认为地震是天意,想知“龙王”动向是痴心妄想,但张衡不相信这一套,他认为地震是一种不受任何人旨意影响的自然现象,于是决心造仪器,用人的力量来测定地震。
  公元133年,张衡特别上奏章揭露图谶的虚妄,明确提出反对图谶、禁绝图谶的主张。充满神学迷信内容的谶纬是东汉王朝的国典,如果有人反对图谶,也就等于说反对汉朝的皇权,就会被统治者认为是“非圣天法”,就会遭到压制和迫害。在如此的社会背景之下,想革故出新,张衡的仕途顺遂梦注定只能是空中楼阁。
  张衡以科学上的成就而名垂史册,但是他彼时的身份却应该是为民请命,为万世开太平的一介官员,但他“聊朝隐乎柱史”,单单致力于科学这一“屠龙”末学,如此作为,张衡是不是真有点合本逐末、不务正业了呢?
  其实,张衡“聊朝隐乎柱史”的真正目的还在于“且韫犊以待价”(《应间》),所以他在履职太史、潜心候风地动仪之时,仍不忘政治上的进取。这期间他曾多次上书:做《应间》的同时,即上《顺帝封事》,永建五年(130年)上《陈事疏》;阳嘉元年上《论贡举疏》、《请禁绝图谶疏》,二年上“京师地震对策》、《论举考廉疏》。这些策疏大都言辞犀利,用语直率,有时甚至直接批评皇帝。大概是张衡这些切直无掩的疏谏终于使顺帝发现了这个多年滞留史官的张衡颇具政治才能,于是将他提升为侍中,其职能是“掌侍左右,赞导众事,顾问应对”,即做皇帝的高级顾问。
  有一次,顺帝问张衡,当今天下人最痛恨的是谁?宦官们怕张衡说出自己,都用眼睛瞪着他,张衡只好“诡对而出”,但宦官“恐终其为患,遂共谗之”(《后汉书·张衡传》)。这个事情对张衡震动很大,也使他左右为难:任凭宦奸为非作歹却只能缄默不语、志意相左;我行我素,又难免有危险加身。
  在这人生的十字路口,张衡需要求得心理平衡,找到继续实现人生价值的途径。《思玄赋》就是他内心从矛盾一平衡选择 再到新的平衡的真实展现。他在赋中既抨击了“珍萧艾于重笥兮,谓惠芷之不香”的反常世道,也抒发了“奋余荣而莫见兮,播余香而莫闻”的深沉浩叹,同时也表现了“恫后辰而无及”这生不逢时的苦闷,而且还露出了“畏立辟以危身”的危惧心理。他希冀进取,现实不允许;消极自沉,有悖于心志。痛苦至极,他曾想学仙远遁,然而强烈的人世精神又把他拉回现实。他也曾一度求之于命运,但命运只能帮人解脱,却不能助人重振自我。然而,自我实现理想的执着追求终于使他对传统命运观进行了积极的改造,从中找到了新的精神支柱。他认为命运虽然难知,但命运却统属于天,恶有恶报,善有善报,只要自己处义行仁,必不会有灾祸加身。消极的宿命论在张衡那里变成了积极的有命论,“苟中情之端直兮,莫吾知而不恧”。他实现了新的心理平衡,决心“共夙昔而不贰兮,固终始之所服也”,以循道为务,决不向现实妥协,这成为他晚年立身处世的指导思想。
  永和元年(136年),张衡出任河间相。这时的河间王是章帝的孙子刘政,他骄奢无束,不遵典宪,且河南又多豪强,共为不轨,是个很难治理的地方。张衡所以被委任此相,可能是朝中权贵怕他留朝于己不利,企图借此置张衡于死地。但是张衡已经在心理上体认到惩办豪强上符天理,中遵典宪,下合人情,定会得到上天的福佑。因而他把这最后的从政理民当作实现政治理想的大好时机,“衡下车,治威严,整法度,阴知奸党名姓。一时收禽,上下肃然,称为政理”(《后汉书张衡传》),成为一个政治家。三年后他请求致仕,但未获恩准,被“征拜尚书”,当年,这位62岁的老人寿终于任上。
  带着对仕途的疲惫,带着对故土、对科学未完的眷恋,这位一生致力于科学研究的科学家走了,逝者如斯,留给我们的是他的科学精神,即不屈的追寻,追寻人对自然的超越和主宰,让人类从此不再受灾难牵连,让世界从此太平安享。
  
  编辑/赵雪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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