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A制婚姻(31)_应天故事汇

三十一

　　“小新，你别跟蔡娟说这个女学生的事，即使我们俩没什么关系，被蔡娟知道了她也会和我闹……”

　　“我明白，放心。”韩新一副心知肚明的表情。

　　“有些时候两个人在一起就是惯性，我不是没想过和她离婚，可是一旦她不在我身边了，我又空的慌，觉得生活里什么东西都没了，两个人在一起还真是不能计较太多。小新，先让蔡娟在你们家住几天，给我一段时间，我玩够了再去找她。麻烦你们两口子了，不过也没外人，感谢的话我也就不说了。”

　　玩够了？韩新一愣，接着咧开嘴坏笑，他看了看舞池里的女学生，明白张林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人啊，总是对生活有着太多贪念。挣了一万块的时候想着十万，挣了十万块的时候想着百万，挣了百万块的时候想着什么时候能挣够一亿。男人找了个温柔贤惠的老婆，就想尝尝大胆泼辣的女人是什么味道；找了个身材高挑的老婆，就想知道和娇小玲珑的女人做爱什么感觉……欲望永无止境。

　　韩新总觉得自己脑袋出了问题，每当想起何琪，他脑子里首先浮现的是大学时他刚认识何琪时的场景。那时候的何琪古灵精怪，长得也漂亮，经常捉弄班里的男生，给男生起了很多难听的外号，比方说她给一个瘦子叫“凤爪”，给一个胖子叫“撒尿牛丸”，给路海涛叫“臭豆腐”……反正大部分名字都和食品有关，一看就是个馋猫。后来韩新和她恋爱了，问她给自己起了什么外号，她坏笑着说韩新的外号是蔡娟给起的，叫“北京烤鸭”，原因就是韩新长得有点帅，身板又好，一看就是当鸭子的好材料。

　　韩新故意气何琪：“这个外号起得好，我正想组织几个男生到深圳开公司呢，就叫‘神鸭公司’，专为妇女同胞们提供最贴心的服务。”

　　何琪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说：“随你大小便。”过了一会儿，她明白韩新的话是什么意思了，突然一下子抱住韩新，很认真地问，“你个瓜娃子还真想去干那个呀？”

　　韩新光笑不说话，何琪急了，扭住他的胳膊：“不许你和别的女的干那种事，你是我的，我把你包下来，谁也不能碰。要是你的手指碰了别的女人，我就剁了你手指，要是下边碰了别的女人，我就把它切下来炒着吃。”

　　越是这种遥远的事韩新记得越清楚，最近发生的事在他脑子里却是模糊一片。昨天他和何琪说过什么话？何琪有没有朝他撒娇？何琪有没有亲他？他全都记不清了，他的记忆力和敏锐的触觉在熟悉的近乎冷漠的生活里消磨、钝化，他的记忆已经不再关注那些细节，还有那些点点滴滴带给他的温暖和感动。

　　在这种迟钝的生活里，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记忆的准确性，怀疑那些深烙在他脑海的片段。他曾每天等在何琪经过的路上帮她打水？他曾为了追求何琪，给她写过一封血书？他曾和何琪在学校操场里一坐就是一整夜？他曾因为跟何琪吵架而哭过？曾经有过那么一个夜晚，他和何琪拥抱在一起，发誓永远也不分开？

　　一切的一切都似曾发生。

　　我们曾经爱过，却已经记不清爱情究竟是什么感觉；我们曾经激情万丈，可如今忙忙碌碌，四处奔波；我们曾经相信一切，可现在总在怀疑着什么；我们努力地去记住曾经走过的路，却疲惫地发现我们早已忘记了大部分的细节。这就是我们的生活，四面高墙，抬头一方污浊的天，我们困在俗世的牢笼里，也困在自己的心里，无力挣脱，曾经的梦境越走越远，远到模糊不见，生命不断沉沦，年华不断老去，开往未来的列车载不动一车红尘，注定搁浅在彼岸，我们懵懂的青春里。

　　韩新回到家时，何琪正和蔡娟在电视上看《士兵突击》，俩人都眼泪汪汪的。韩新经过沙发的时候，何琪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酒味，突然问：“小新，你怎么喝那么多酒？”韩新随口说：“不多，就一瓶啤酒。”

　　“一瓶啤酒能有那么大酒味？你还得开车，喝那么多酒干嘛？不要命了你？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不就成了孤儿寡母了呀？真是不知道爱惜自己。”可能是受了电视剧情绪的感染，何琪显得很柔弱。

　　“什么孤儿寡母的，说那么难听做啥子。”韩新笑笑，在洗手台那儿洗脸。何琪不依不饶：“咱们会有孩子呀！你这种男人啊，只有当了爸爸才能长大，现在就跟个孩子似的，整天让人操心。”

　　这句话似曾听过，是在什么时候，他们刚开始的时候？热恋的时候？刚结婚的时候？韩新心里一热，眼眶那儿有点湿，他忙捧一捧水洗脸。何琪整天得意洋洋地笑话韩新，什么衣服也不会洗啊，炒个菜都那么难吃啊，洗澡都不知道搓背啊，袜子三天不换都不嫌臭啊等等，笑话完就摸着他后脑勺说：“你说你这小娃儿吧，生活都不能自理，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了，你怎么办呀？真是让人放心不下。快喊妈妈，妈妈帮你做。”

　　韩新是个容易动感情的人，特别是喝了酒的时候，不管同学聚会还是同事聚会，第一个喝醉的肯定是他，喝醉了就扯着别人的手擦眼泪的也是他，不停抱怨自己身世诉说感情的还是他。他有一次喝醉了，何琪抱着他说：“小新，我发誓一辈子都不和你分开，就是死也要死在你前面。”

　　“不……不行，我得死你前边。”

　　“我不，不许你死我前面，你不在了，就我一个老太太活在这世上，多凄凉、多孤单啊！”

　　韩新当时就哭了，抱着何琪哭得跟狼嚎似的，心里的悲伤在喉咙里缠绵成一声声哭嚎，那么绝望而真挚，仿佛何琪的那句话就是一辈子的生离死别。那时候他们正热恋，在他们心里，自己的一生都是属于对方的，谁也夺不走。他们就像两条连体的鱼，只能从对方那里获得氧气，一旦分开谁都活不了，谁先死谁后死都成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被他们讨论来讨论去。

　　从那以后，何琪知道韩新喝了酒后感情比较脆弱，只要韩新喝了酒，她就喜欢逗韩新玩，每次都把韩新逗哭。

　　洗完脸，韩新走到卧室，拿出手机，翻到梁碧华的手机号码，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狠心把它给删掉了。

　　他想从梁碧华那儿找到曾经有过的恋爱的感觉，可是光有爱情是不够的，谁也代替不了他曾和何琪有过的生死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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