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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六


  我们结婚吧

  单冬青一个人回到市区,下了长途车,离家还远,她在考虑要不要打车回去。站在路边等车,心思却总飘到别处去。

  总想起昨天晚上她和秦简在篝火前的争执。

  她错手之下扇他的一耳光,自己都没想到。是为了当时自己被迫面对往事的痛苦,还是为了杜绝他无休止的冤魂不散的纠缠?连自己都不清楚了。她只记得晚上他在追自己时满脸焦灼和失望的神情。

  她是真的害怕。怕他再来一步,自己就会毫无反抗之力。勇气没了,主见没了,自己也没了。

  不管是火,还是人,还是感情,都没什么可怕的,只因为受过一次伤害就从此避如蛇蝎,躲进自己的壳里再也不出来——冬青,这不是你,真正的你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人。

  她还记得他说的这句话。

  一直在发呆,眼前过去无数辆车子都视若不见。单冬青站在路上,感觉自己忽然迷失了方向。这么一段日子来,她把自己给丢了。

  站了很久,刚下过雪,路上有水渍,一辆车从身边经过,白色的衣服上就沾了泥水点点。单冬青对那车递过去一个仇恨的目光,用纸擦了擦衣襟上的泥水,转身掉了一个方向。

  正是中午下班的时间,地铁站门口人潮涌动,没有任何人因为前几日的地铁事故而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只除了神经格外衰弱而敏感的单冬青。她一站到进站口,就想起那天的男人,一脸的无助,失脚踩进车道里。这世上又少了一个人。

  单冬青呆立着,似乎跨出这一步,自己就进入了一个危险未知的黑暗的地方。

  进站口人挤人,她在楼梯边上不动,后面有人来推了一下,单冬青就不由自主地顺着人流一起进去了。

  什么都没变,人流,长椅,明亮的灯光,地铁过时风声呼啸,浑身冷飕飕的。

  单冬青还在门口买了一杯热茶捧在手里,一看到数米深的地铁道就下意识地视线回避。东张西望半天,找到自己要坐的站。她专心致志,盯着前面人的背影,跟他一起上车,踩着一样的步子,留神脚下不要乱。第一次这样小心翼翼地坐车,像回到了小时候在幼儿园被老师带着出游的感觉。

  上了车,单冬青舒口气,没地方坐,就站着,和别人挤在一起,这样她感觉自己倒安全一些。

  车一开动,车身微震,单冬青下意识地攥紧手里的栏杆。茶杯里的水轻晃,她看着窗外的黑暗,和一闪而过的闪亮的广告牌。然后又谨慎地回头来观察周围人的表情,或平静,或喜悦,或着急的。

  到站下车的时候,人很多,单冬青一直等在最后面,绕是如此,下车的时候被人挤了一下,一失手茶杯掉了,她的脸色就白了。

  撑到地铁站外,太阳淡淡的,单冬青浑身僵硬,脸上像冻结了冰,还不知道怎么样舒缓肌肉。她重新买了杯热茶,喝下去,温暖自己的胃,看着袅袅的水汽在阳光下蒸腾扩散。

  喝完以后,扔掉杯子,单冬青又回去,重新买了地铁票,往来时的方向坐回去。

  不知道坐了多少趟,单冬青脑子昏昏沉沉,神经都木了。时间已经到下午,她出来,路过安检仪时,那年轻的安检员用奇异的目光接连看了她好几眼,似乎在思索要不要查一下她的证件,看是否有恐怖分子的嫌疑。

  单冬青对他笑了一下,慢慢走出来,找到卫生间,她扑进去就开始吐起来。

  吐完了,她有气无力,找个地方坐下接电话,对面是徐杨温和的声音。

  “你现在怎么样了?”

  “哎?”单冬青不懂。

  “还要继续坐吗?这次准备从哪一站上车?”

  单冬青傻眼,放下电话,东张西望,找了半天,没见到徐杨人。她疑惑地接起电话,问:“你也在地铁站,你看到我了?”

  “嗯。”

  徐杨一个嗯字,就再也没了下文,省略掉了中间他看到她的所有过程。没有告诉单冬青,他下班,看到她在前面的身影,看到她谨小慎微地在地铁上,惊慌如掉进陷阱的兔子,一有异动就紧张。

  她坐了多少趟,他也跟着她坐了多少趟。一整个下午耗在阴冷的地铁站里。

  替她担心,替她忧虑,她紧张时他也紧张,她松口气他也松口气。

  直到自己一错眼,单冬青下了地铁,他心里一急,才打电话给她。听到对面快要奄奄一息的声音,徐杨的心也揪起来。他带点强迫口吻地说:“冬青,不要再为难自己了,你在哪里停?我去找你。”

  单冬青没有告诉他,只问:“你下午不是该上班吗?还不去,这都快要下班了。”

  “你先说你在哪。”

  单冬青犹豫了一下,说:“徐杨,你不要再管我了,我要是现在逃避,以后一辈子也没法面对。”

  徐杨沉默了很久,问:“你待会去哪?”

  “我也不知道,可能出去转转吧。”

  地铁来了,单冬青又上去,广播里报站名的声音很清楚。徐杨似乎很隐忍,半天后,才说:“那你小心点,不要乱走,今天天气冷,别着凉。”

  挂了电话,单冬青坐在地铁里发呆。

  出去之后,已经快到傍晚了,离家门口不远,远远地能看见小区楼上的灯都亮了几盏,在冬日里带着融融的温暖。单冬青一脚深一脚浅,过马路,上天桥。天桥上有人在拉二胡,她站下来听了很久。

  古老的曲子梁祝,拉得断断续续,不算高明,但听来动人。

  她把手塞进衣兜里,往回走,刚走了几步,就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左右无人,底下全是车,单冬青的眼睛在车流人流里搜寻了半天,找到徐杨。他一反温文,叉着腰喘气,像是刚跑过来。喘口气,他定定神,手握在嘴边,对着天桥上的单冬青又喊了一声。

  “冬青!”

  单冬青一愣,似乎还没有搞明白是怎么回事。

  周围行人匆匆,偶尔有回头看一两眼的,接着又继续赶路。徐杨完全不理会别人对他的注目,只记得刚才在地铁站里看到的单冬青,他的心痛。

  他往前走了几步,近了一些,然后对着天桥上的单冬青大声喊:“冬青!我们结婚吧!我们结婚吧,冬青!”

  这话一喊出来,周围的人全都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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